孙家的大门敞开着。
看到这一幕的孙总愣了半晌，转头看周世兴，“我上次走忘了关门？”
周世兴：“你问我我问谁，这是你家。”
孙总想不起离开前的情景，只记得自己很害怕。
姜且进了房子，径直走到客厅落地窗前。
“看到那条蜿蜒的江流了吗？”她手指隔空画了个大致范围，“你们觉得正对客厅这一段像什么？”
孙总看向周世兴。
周世兴摇了摇头。
孙总问：“像什么？”
“一张弓。”姜且的手指贴着玻璃画出一条弧度，“这叫反弓煞，道路或者江流的弧形直冲而来，引起气场不稳，对居住者的财运、健康和人际都有影响。”
孙总随着这段话，细想起来。
住进来后没多久他就头晕迷糊，之后又染上了流感。
折腾了一周才好。
而且和老婆吵架的频率也高了，且每次都是因为生活中的琐碎。
周世兴：“这反弓煞不只对着老孙家，楼下几家是不是受到了影响？那鹿海园闹鬼呢，是不是也有关系？”
“有。”姜且解释，“反弓煞坏了小区的气场，本该被人气压住的阴气上浮，加上竣工之前出了事故，冤魂和下沉的阴气齐齐出动，搅得住户家宅不宁。”
“事故？”孙总对此毫不知情，急忙打电话给朋友。
正是鹿海园的承建商老板，胡海波。
当时能顺利买下这套炙手可的大平层，就是托了这人的关系。
胡海波接起电话时刚醒酒，声音含糊道：“喂，老孙。”
“鹿海园施工期间出过事故？”
闻言，胡海波的彻底清醒了。
他强笑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们施工的时候一切顺利，根本……”
“你少骗我！”孙总说到一半，看到姜且用手比了个数字。
他接着道：“一共死了三位工人。”
胡海波的语气陡然低沉，“谁告诉你的？！”
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姜且说的是真的。
“我能听谁说，我踏马都被鬼找上门了！”孙总气愤地挂了电话。
他揉了揉气得刺痛的太阳穴，苦着脸问：“姜小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件事说难也不难，但说容易，也不容易。”
周世兴想了下，“是不是挽救措施实施起来较麻烦？”
“嗯。”姜且点头，“工人的亡魂可以超度，但乱葬岗的阴气和反弓煞的处理，需要动工才行。”
孙总追问：“怎么动工？”
“在小区正中央立一个大型石狮，或者其他瑞兽镇邪，另在小区和反弓煞之间竖一道阻隔，拦下冲来的煞气。”
这一些操作下来，需要耗费很大的人力和财力。
开发商未必愿意。
孙总烦闷的挠了挠头，“要不，我还是卖房吧……亏了就亏了，等开发商点头，得猴年马月去了。”
“说不定对方会主动联系你呢？”姜且眼底含笑。
像是在开玩笑。
孙总却镇定下来。
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胡海波还会再打来电话。
手机响起，孙总看了姜且一眼，接起来：“喂。”
胡海波：“你出来，我们聊聊。”
孙总看向姜且，见她点头才答应：“地点。”
“秋雅阁，就在你家附近不远。你到了就先去包间，我现在出发。”
听到孙总的应答，胡海波着实松了口气。
愿意见面说明有谈判的余地。
胡海波拿上车钥匙，迅速出门。
抵达包间时，孙总已经提前到了，正坐在主座上喝茶。
“老孙。”胡海波笑着迎上去，伸出一只手想握手。
被孙总无视了。
孙总重重放下茶杯，“当初我让你帮忙买房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死过人！现在好了，小区里闹鬼闹得人尽皆知，我就是想脱手也卖不出去！老胡，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胡海波：“你别激动。”
孙总冷哼，悄悄瞥了眼身后的屏风。
姜且和周世兴一人捧着一杯茶，就坐在后面。
胡海波心里很乱。
他理了下思路，问道：“老孙，你先告诉我，是谁告诉你那件事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胡海波欲言又止，重重叹口气。
他怕孙总把事情宣扬出去，决定打感情牌。
“鹿海园是我接过的最大的项目，前期我垫了多少钱你是知道的。出事故那天，正好是合同约定的结算打款日，一旦事情传进开发商耳朵里，他们肯定会卡我的款项……老孙，我手底下的工人们都等着吃饭呢，晚一天都不行，我实在是没办法才选择隐瞒……当初工人们也答应了一起隐瞒，我先知道，是谁背叛了我。”
胡海波说着说着，真情实感哭起来。
上面催工期，压着不给钱。
下面的人张嘴就要吃饭。
他夹在中间压力巨大。
隐瞒事故是违法犯罪，可他实在没办法。
一旦工期延误，开发商不但可以借此拖延结款，甚至可能会钻空子倒打一耙，多扣款项。
一想到这些，胡海波哭得更惨了。
孙总坐立难安，忍不住又朝屏风看了一眼。
“老胡，你别哭了……”他清了下嗓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老孙，我心里难受啊……”胡海波扯过纸巾擤鼻涕。
情绪平复了一些。
他揉了下发红的眼眶，“老孙，我求你别去告发我，这样，你的房子我原价买了，你就当不知道工人的事。”
“这不是房子的事。”孙总没被他牵着鼻子走，“我记得有次来找你吃饭，正好碰到有一群人在你公司楼下堵你，他们是死者家属吧？”
胡海波点点头：“是。”
胡海波：“人死的时候，我已经和家属协商好了，每人支付一百二十万赔偿。他们答应了我不告发，可没多久，他们三家集结在一起，开口就是两百万。”
这些人就是喂不饱的狼，有了第一次，就来了第二次。
打发走第二次，还会再来第三次。
孙总沉吟片刻，“那你第二次给了吗？”
“给了……”胡海波颓丧道，“我咨询过律师，隐瞒事故不报或者谎报，要面临上一年年收入的40%至80%的罚款，我们当时及时把人送到了医院，没有耽误救治，量刑方面不会很严重。”
可一旦罚款落实，他的公司将资金链断裂。
什么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