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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昏暗,一片狼藉,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木公公,工公公,饶命!”

来人正是“木工组合”,网文王朝最有权势的人!

“认命吧!”

“干什么不好,竟然敢写这种东西!”

言必,刀剑齐下,木工合一!

“噗——”三斤三两三钱三毫鲜血从口中喷出!

他用尽力气,在地上写了歪歪斜斜的四个大字——

【不是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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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时分,雷雨如晦。

他木然地坐在香榻上,身体如木雕泥塑,脑中似江河翻涌。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逐渐清澈起来,好像电脑宕机重启后的状态。

“我穿越了!”

他想起前世自己名叫“李玉”,一名普通的大四学生,学的是物流专业。

穿越之前的他,正在苦逼的修改一篇名为《北宋时期市井经济研究》的论文,时值“天临四年”,知网采取最严厉的查重机制,虽然修改了十个版本,重复率仍然卡在7%。

可毕业论文的重复率要求在5%啊,李玉采取了“翻译战术”“换词战术”“错别字战术”及“改顺序战术”等,仍然无法通过!

正当他苦苦思索,如何进一步装修论文之际,一股寒意袭来,紧接着胸口剧烈疼痛,随即大脑一片空白……

再醒过来,已经身处陌生环境,身下是软床香帐、沁人心脾,屋内精致豪华,有雕栏画栋,有水仙幽兰,有檀木桌柜……俨然富贵之家的陈设。

触景生情,原主的记忆迅速涌现!

南唐、北宋、大小周后、金陵之战、违命侯、牵机药……一江春水向东流!

“我是李煜?!”

事实上,他现在不叫“李煜”,准确点,应该叫作李从嘉,李煜是即位之后才用的名字。

既是千古词帝,也是亡国之君!

虽说这年头穿越不是啥稀罕事儿,李煜还是觉得郁闷,不对,是悲哀,自己为啥不能穿越的好一点?

比如闲散王爷、官家子弟、商贾巨富什么的,平日提笼架鸟,勾栏听曲,沉迷酒色,快快活活地过完一辈子。

实在不行,穿越变成赵匡胤也行,好歹体验一把一统天下的感觉。

偏偏是李煜,虽然生来富贵,却一生都憋屈,一个耍笔杆子的文人,一个千古闻名的菜鸡,这不符合哥们儿的气质。

既来之,则安之,不安之,手冲之?

“庆奴!”

李煜习惯地喊了一声,片刻之后,门外倩影一闪,少女款款而入。

“太子殿下,你醒了?”

太子?不应该是“国主”吗?难道自己还未登基?

见李煜一脸懵逼,庆奴柔声道:“殿下昏倒在清凉寺,想必是忧思过度。”

清凉寺……李煜想起来了,今天入夜时分,他前去清凉寺礼佛,目的是为死去的大哥李弘冀超度。

李弘冀,南唐东宫之主,史称文献太子。

为了与皇叔李景遂争夺皇位,李弘冀派人送去掺杂毒药的肉羹,害死皇叔之后,疑似被冤魂袭扰、昼夜不宁,终逃不过天道轮回、因果报应,最终一命呜呼。

随即,李煜被封吴王,立为太子。

“文献”二字又让李煜想到了论文,他苦笑一下,莫非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很快,他的眼神又凌厉起来,“清凉寺”三个字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庆奴不知道其中缘故,但李煜很清楚,昏迷之前他分明闻到一股腥香!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迷药,结合自己对原主生平的了解,要害他的人,肯定是那个“小长老”!

“庆奴,今夕何年?”

“回殿下,显德六年”

“几月?”

“岁末季冬”

十二月份了,怪不得江南下了这么冷的雨。

等等,显德六年?

“显德”是后周郭荣的年号,显德六年,也就是公元959年。

这一年,后周完成了“三征南唐”的战略计划,中主李璟(李煜父亲)丢失了淮南十四州,两国军队隔水相望,整个长江防线沦为虚设。

第二年,也就是在公元960年1月,时任殿前都检点的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后周江山易主,改国号为“宋”,史称北宋。

如果将郭荣比作饿狼,那么赵匡胤就是猛虎,如果将郭荣比作吕布,那么赵匡胤就是曹操!

“殿下,你怎么了?可是要作词,庆奴这就准备。”

什么时候了?还作个鸟词!

李煜站起身来,焦躁地挥了挥手,也不顾光脚,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大脑努力地拼凑着混乱地记忆碎片,随即他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历史上,李煜登基是961年!也就是说,自己一年之后才能掌握大权,可再过一个多月,赵匡胤就要开创大宋王朝了!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宋朝是个什么德行,李煜再清楚不过了,如果说此前朝代更迭是“亡国”,但到了宋朝,那叫“灭种”!

绝不能让赵匡胤掌控天下!

“殿下,你怎么了?!”

庆奴从未见过如此反常的李煜,平日里,他总是谦谦君子、惠风和畅的样子,欢喜时作画,愁闷时写词,禅院好浮屠,后宅弄琵琶,永远是那么平和。

“无碍,清风去哪儿了?”

清风是李煜的贴身内侍,从自己被封安定郡公之时就跟随,忠心无二,两人的关系,就像唐明皇和高力士。

“今日宫中宴请契丹来使,缺了几件酒器,徐侍郎(徐铉)派人来借,清风带人去送了。”

徐铉,字鼎臣,时任礼部侍郎,接待使者是他的分内之事。

按南唐礼制,今夜宴会原本应该由国主李璟主持、百官作陪,眼下,却只能交由礼部承办,因为自己的败家子老爹已经去了洪州,美其名曰“南巡”。

其实,就是吓尿了,撒丫子了。

原因很简单,首都金陵距离后周的长江防线太近,如同自己床边时刻站着一个仇人,手里拿把明晃晃的大刀,就等你一瞌睡就砍下来。

名义上是“太子监国”,原主却啥都不管,他宁可去寺院听和尚念经,也不愿意参与迎接契丹使者的宴会。

猛然间,李煜浑身打了个激灵。

庆奴以为是寒雨所致,刚要去拿衣服,却一把被李煜拉住手腕。

“什么时辰了?”

“夜入三更”

“清风还没有回来吗?”

“这个,庆奴不知……”

“备马!”

李煜一边吩咐,一边快步冲到门口,却被冷冷的冰雨拍了一脸,瞬间清醒不少,赶紧折返回来。

“庆奴,更衣!”

李煜的异常表现,让庆奴也紧张起来,她手忙脚乱地帮忙穿戴,期间还被不停催促。

“快,快,快!”

废话,再不快点,契丹使者就凉透了!

契丹是汉人政权的重大威胁之一,可眼下局势,李煜必须要救人!

五代十国,战乱频频,合纵连横,勾心斗角。

契丹雄踞北方,后周占据中原,南唐偏隅江南,除了这三个实力较强的国家外,后蜀、吴越、南汉、大理等国的势力犬牙交错,彼此之间的攻伐不断。

如果只看长江以南,南唐无疑是最强大的,但这种强大包含很多水分,它的三个统治者自始至终都没有建立起一套高效率的战争动员与管理机制,因此尽管富庶,却被笼罩在后周的阴影之下。

到了后主李煜登基时,淮南十四州已经被郭荣吞并,相当于在长江边上安装了一块“跳板”,后周军队随时可以跨过天堑,直取金陵。幸运的是,北方有契丹牵制,为了保障自己后院不失火,郭荣才暂时放过南唐,但每年都要大量赋税和进贡,简直是把南唐当成了提款机。

在这种情况下,契丹与南唐之间形成了合作关系,一方面,契丹希望南唐不与后周联合,一起攻打契丹,从而缓解自身的生存压力。另一方面,南唐希望契丹持续牵制后周兵力,倒逼郭荣陈兵北境,始终被动防御、两线作战的境地。

尤其抽象的是,契丹与南唐之间存在一种“天命相惜”的认同感,因为南唐中主李璟与契丹辽穆宗耶律璟两人的名字中,都有一个“璟”字。

固然天下虽乱,仍呈鼎足之势。

然而,显德六年岁末的一场突变,打破了这种平衡。

(新人新书:叩谢各位大佬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