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殿下想跟我说什么。”顾青云低垂着眉眼，乖顺的样子，看上去真在虚心求教。
“我想给你看看这几处风水极好的地方，思雨别想太多了。”说着，质子又拿出一块已然斑驳的棋盘，沉默着摆上棋子。
他看了看棋盘，又微微调整了棋盘的位置，似乎在对应窗格上的花纹。
一盘残局，便赫然展现在顾青云眼前。
质子熟练的挪着棋子的位置，白棋赢了，“思雨，这盘棋我下了千遍万遍，总是白棋赢，你有办法让黑棋赢吗？”
质子表情真诚，似乎真的只想想知道黑棋能不能赢。
顾青云顿了顿，什么时候开始，质子已经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从他进到院子那一刻，质子好像控制了整个局面，他也只能一步步跟着质子走。
而面前这位瘦不经风的少年，用轻柔的话语，像一根鱼线一样，牢牢勾住了顾青云。
“好，我试试。”顾青云看着再次被复原饭的残局，点了点头。
顾青云挪动着棋子，质子便在一边看着，整个屋内静悄悄的，只有棋子落下的声音，原本不算太大的声音，此刻却显得掷地有声。
在顾青云挪动了几下后，不易察觉的发现，此刻的白棋围绕着黑棋，而黑棋的形状正好是质子刚刚给顾青云指出的风水宝地。
此时正是上午，外面的阳光透进来打在棋盘上，阳光斑驳，顾青云这一刻才察觉到为何质子刚才调整了棋盘的位置。
正方格赫然照在棋盘上，所有的棋子便亮了起来，白棋显得圣洁无比，黑棋却仿佛笼罩在了白棋的阴影里。
“思雨，你也没办法让黑棋赢，对吗？”质子看着顾青云，又指了指白棋，“白棋早就占据了太多好的点位了，黑棋逃不出去的。”
质子殿下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都说了。
“五行，讲究相生相克，金木水火土，缺一不可，现在，这盘棋要想活，还差一个土。”质子又念叨起了风水，好像真的只是想和顾青云聊天，“思雨，土的位置，你不是去过吗？土现在没了，还需要时间重蹈覆辙。”
顾青云定定的看着质子，“质子殿下，你有参与这场风水游戏吗？”
质子笑了，“我二叔喜欢研究，这是他告诉我的，我觉着他三脚猫的功夫，没研究透彻。你看，我才看了几天书，已然比他透彻些了。”
顾青云无奈，质子殿下这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太厉害了，好像无论是什么刀枪剑戟，打到他身上时都会化成水。
“质子殿下，我希望……不要骗我。”顾青云神色带上了几分认真，不知是为了质子还是为了郑家军。
“思雨多虑了，自打我祖父开始神志不清，郑家军便早晚都有今天…我只想在这里，好好活着。”质子殿下表情仍然保持着淡然，好像真的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因此走向灭亡。
“好，我会快些查清楚的。”顾青云朝质子行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皇城根下有个迷，龙脉不止一两条，谁当天下之主谁有理，不止乱世有心思。”
顾青云朝着院门走去，身后传来了质子气若游丝的歌声，顾青云记住了歌词，离开了深宫大院。
回想着质子刚刚给自己看过的风水图，金木水火土每一个位置都对应的好好的。
中间这是郑家军所在的位置，郑家军右侧的口子连通大海。质子要表述的意思大抵就是他们是为了旺郑家军才做的这一切。
土的位置……土的位置已毁，那大抵就是指天师教。
除此之外，还有顾青云走时质子念叨的那首小曲。
京都府里龙脉不止一条，那也就意味着能做天子可能可以同时出现好几个。而郑家军的目的，质子没有明说，顾青云也不敢胡乱猜测。
可无论如何，细细想来，郑家军的罪行是肯定的，无论他们怎么找位置，怎么做这个局，私自建立那么多个教派便是不对的，更何况还有私兵。
顾青云低头沉思，如何找到郑家军明面上的证据。
他总觉得，质子还告诉了自己别的什么，可就是脑子里那根弦一直没动。
金木水火土……
按位置来看，金是天地教，木是地师教，水是安天教，火是安地教，土是被毁的天师教……
不对，顾青云终于想到了哪里不对，几个位置看上去没什么大问题，可，这么看来，郑家军的位置并不是最优选，反而是另一处，更靠近河口的位置。
离郑家军大约十几里，需要经过郑家军的营地，而刚刚质子在摆残局的时候，也重点将其中一个黑棋的位置挪了挪。
两个人先后下了那一局残局。
那颗池子都是最容易被取掉的。
难道……
那里藏着真正的郑家军吗？
顾青云一拍脑袋，这个案子拖得时间越久，顾青云越觉着不对劲，就像那些凭空消失的孩子，至今没找到一样。
顾青云快步回了大理寺，将几人叫到了里间，又把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少卿...不是我泼冷水，这质子殿下就算再好，就算在顾及你们的童年情谊，也不太可能将自己的父母兄弟，叔叔伯伯全送去流放吧，那他图什么。”乌患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合理，看着顾青云问道。
“质子殿下，看上去弱柳扶风般，虽不说他人畜无害，但他今日告诉我的一切确实合情合理。”顾青云想了想，道。
其他几个人还是面漏不确定。
“这样吧，我们明日去我推出来的那个位置看一看就知道了。”顾青云也带上了几分认真，这个案子真的拖得够久了，从秋天一直拖到了下雪。
反正也没有别的证据，那地方也总是要去蹲守的，去就去吧。
可大家还是不知道为何质子要如此。
他的身份地位都是郑家给的，家族覆灭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甚至会将他赶出宫。
可细细想来，又觉着好像也没什么，毕竟之前也有过质子家族覆灭，质子仍然还是质子的先例。
可，这也太狠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