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过后,日子归为平静,但不同的是,一些达官贵族和一些外来的士子学士等都要登门来拜访夏家。名为拜见,实为通过夏府搭上相邦吕不韦的线,为自己或亲人谋职谋利。
洛伊依看着夏无且每日除了处理太医院的日常差事,还得回府应付这些到访之客,也很是头疼。
到了吕不韦府上策论会那日,洛伊依应邀到了会场现场。
士子学子们在院子里站着,手中拿着自己写好的策论。
“各位士子学子们,在下是相邦府家宰刘禾,稍后,相邦大人,姚贾大人,门客芈启三位会在此举行策论会,各位将策论交与在下,并在三位大人的面前讲述你的策论并回答大人们的相应的问题。请各位做好准备。”家宰刘禾与各位前来递交策论的人讲述规则和后续的人才选用。
吕不韦,姚贾和芈启三人到了院中,将案桌摆放好后大家落座。
“策论会,开始!”
只见第一个学子将策论递交给刘禾后走到中间:“相邦大人,姚贾大人,芈启先生,三位在下魏国郑渊,大秦召贤令引得各国不得志的人才纷纷涌入秦国,这对这些学士和秦国都是有利的,在下拙见,应当继续招贤纳才,以厚金聘之。”
这时姚贾发问:“以厚金聘之,若其余六国有更厚的金,是不是便可以倒戈了?”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如今在场的这些学子,无不千里迢迢的来到秦国,这足以证明大家的诚意,若秦国不能拿出更大的诚意,我等为何要来此呢?”
姚贾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这位学士,您且回座位等待,下一位。”
策论会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在一旁廊下的洛伊依听着士子们的言语心里暗想:“这就如同政审面试一般。”
过了几轮,正当吕不韦和姚贾觉如今无才时,李斯来到了他们面前。
“三位大人,在下楚人李斯,在稷下学宫与荀子为师,学得帝王之术,如今六国显颓势,燕国,无明君,无能臣,人口土地为列国之中最差之,不足为虑;韩国,至变法失败后就失了斗志,空有我同窗韩非的一腔报国热忱,却无用武之地,也不足为虑;魏国,人才流失严重,前有张仪,孙膑等大才之人皆因不受重用而远走他国,四战之地,也是日渐衰落。”
李斯高谈阔论着,吕不韦三人听着认真,而两旁准备讲解的学子同样听的认真。
“再就是齐国,本也是雄霸一方的霸主,而如今偏安一隅,不思进取得过且过,朝政不稳,早以失先祖风范;楚国,虽是领土广袤,地田富庶,但朝堂腐败,世家贵族争权夺势,旧制复辟,不思进取,也已显示颓势;这最后的赵国算是有与秦国一战之力,但赵国内部派系林立,君主昏聩,不善任用,现在也成不了大气候。所以在下愚见,秦国应当从内部改革,广开言路,知人善任,摸清各国内部的矛盾,加以分析并利用。”
吕不韦很是满意的打量着李斯:“李斯先生,你的策论本相很是看重,若让你为官为政,你想坐到哪个位置?”
李斯明白这是吕不韦的试探,他知道若自己说的太小会被吕不韦觉得空有本事,但胸无大志,肯定不会委以重任,但若说实话自己之志乃他坐的这个位置那便会被觉得好高骛远,他转转眼睛回复:“在下所求并非特定之位,乃事能展吾之才学,回报大王,回报相邦知遇之恩,可让斯展才能便是斯所求。”
洛伊依在后面听到李斯的回复:“这个李斯,回答任何问题都是滴水不漏,你若能如此一直坚持,将来不受你赵高宦官的蛊惑,何至最后被诬陷处以腰斩之行呢?”
吕不韦示意刘禾将人记下名字留用。
又过了几个时辰,院中的士子们全部将策论上交,策论会也接近了尾声。
“各位士子,今日大家的言论很是精彩,大家的学识和诚意,想必三位大人定都知晓了,所以今日请各位先回,待明日将此呈递大王太后后回复大家,”
士子们全部起身行礼告辞,但在李斯刚刚踏出门,刘禾追了上去:“李斯先生,您留步,相邦大人想要单独见见您,请您随我来。”
李斯跟随家宰回到吕府。
洛伊依随吕不韦三人来到了书房。
“洛姑娘,你觉得刚刚策论中哪位出众些?”吕不韦问道。
“依臣女遇见,今日这些士子都是空有其名,但其中确实是有一位大才之人,以他的言论才智,若进朝堂必定能有一番作为,但是······”
“但是什么?伊依姑娘不妨细说?”姚贾道。
“那李斯给我一种极致自负的感觉,他若能以国家和大业为先倒还好,若要以自身为先,那就不好说了。”洛伊依内心还在极限的拉扯着。
“我觉得伊依姑娘说的不错相邦大人,我们并不了解李斯之为人,我们且得谨慎。”芈启也赞同洛伊依的话。
而此时家宰正带着李斯在外准备通报。
李斯听到几人的话心中暗想:“这个洛姑娘为何如此防备我,总觉得她对我有很深的敌意,我也未曾的罪过她呀?”
“也好,如此,我便在明日上朝时先给他请封郎官一职吧,日久才能见人心。且我意欲为国着书立说,从这些士子门生中挑选一些名家和有能者随我一同着书。”
“看来这书应该就是后来的《吕氏春秋》了。”洛伊依留在了吕府中跟着下人一同整理士子们留下来的策论书简。
而吕不韦便和李斯彻夜畅谈直到第二日上朝之时。
在朝堂上,吕不韦将昨日选中的人员花名册以及为其请封的职位交给了嬴政过目:“大王,不负您所托,策论会上人才济济,臣选了这其中的几位佼佼者,也已经将他们安排到岗。”
嬴政有些震惊的看着吕不韦似乎是在对他说:“为何不与寡人商议,却要擅自做主。”
赵姬见嬴政不出声便说:“就依相邦之言,若这几位确为人才,那将来便让政儿选择人选,分派正式职位。”
“太后说的对,还有一件事要与大王提及,之前的谒者为先王传递旨意不力,臣便将他们都革职了,现在换了上了孙钰,将来必定能更好的为王传递旨意和信息。”
“相邦之为定是为了我大秦和寡人着想。”嬴政心中对吕不韦过于独断专权的怨怼开始慢慢生根发芽。
嬴政忿忿的从朝堂上回到自己宫中,他看着自己身边的下人,他们中或许就有吕不韦安插来监视自己的人,内心的不安让他很痛苦,他将大监叫来。
“大监,寡人想要加一支护卫队。”
“大王为何突然要加一支护卫队呢?”
“大监别问了,之前救驾父王之时,我记得跟随宗亲杀进王宫其中有一个将士叫樊於期,身手敏捷,为人勇武,嬴瑾祖父向寡人举荐过他,让他领命担郎中一职吧。”
“诺,臣这就去办。”
此时的夏府依旧有人络绎不绝的前来。
随着洛伊依和夏玉房的及笄,一些上门夏家打听婚嫁之事的人也多了起来。
“夏太医,老妇今日登门是应城西王氏一族之请前来问询二位小姐,这位公子乃是大将王纥的族亲,钦慕二位小姐特来问候。”
“这位嬷嬷,二位小女刚刚及笄,年纪还如此小,在下并不想这么快为二人议亲,请王氏的大人们见谅。”夏无且回绝。
夏玉房来到夏无且身旁:“从我和伊依及笄完后,家里来的客人便没有断过。”
“是啊,那日及笄礼完毕后,伊依单独的跟我说过,将来行事一定要低调谨慎,及笄礼已经过于隆重招摇,现下看来确实如此,我们得告病闭几日门了。”
“伊依昨日在相邦府上过夜,也不知今日回不回家。”夏玉房看着府门等待着洛伊依的回来。
在吕不韦府上,吕不韦下朝还未回到府中,李斯便前来客房寻洛伊依。
“李斯先生,这么一大早,找我有事吗?”洛伊依揉着眼睛。
“斯或许需要和姑娘交谈一番。”
“哦?为何?”洛伊依很是奇怪。
“洛姑娘为何对我好似很反感,是李某有哪里做的不对吗?”
“先生何出此言?您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那昨日洛姑娘为何对相邦大人说李某?”
洛伊依想起昨日跟吕不韦说的那些话,突然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额,也不是那个意思,我那么说自有我的理由,请李斯先生原谅我不能说。”
“洛姑娘,你走的武将之路,你我之间并不会有利益冲突,甚至可以相辅相成,万望姑娘高抬贵手,给斯一个施展才能之地。”李斯躬身。
“先生不必如此,只要先生发誓,一辈子都以秦国为先,以国祚为先,如你今日所言一般,不刻意追求高位,不以私利蒙蔽百姓朝廷,那我一定会尽力襄助先生。”
李斯双指举起起誓:“李斯在此以天地起誓,斯入秦入仕当以秦国为先,国祚为先,不刻意追求高位,不蒙蔽,若反此誓,不得善终。”
洛伊依与李斯击掌为誓。
春天的气息还未完全消散便来到了盛夏时节,击掌为誓后,李斯被派往王宫中做了郎官,而洛伊依与自己的几位伙伴便跟雍在城郊校练场练习技艺,而夏玉房便还是在家中应付着那些登门拜访的宾客和求亲之人。
这日,洛伊依和碧游,卫战,陈启正随队操戈练习时,远处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叫。
“啊,我的脚!”
战士们停下手中的训练来到此处查探,只见一个士兵正在练提石锁,石锁中间的木制提手老化断裂,石锁砸到了士兵的脚。
洛伊依赶忙上前将石锁放到一边:“碧游快,找些凉水,还有帕子,冷敷一下,别让脚肿的太厉害了。”
“好的姑娘,我马上回来。”碧游一溜烟的跑出人群。
“洛姑娘,真谢谢你。”那个受伤的士兵感谢道。
“大家都是同袍,不用道谢。”
雍发觉异样后赶紧跑过来:“这是怎么了?”
“校尉,是他被石锁砸到脚了。”一个士兵给雍解释着。
“你现在感觉如何?”
“校尉,属下现在就是脚肿了,没有别的问题。”
“那你先回营帐歇息吧,”看着那碎裂的石锁雍叹了口气,“大家回去继续练习,不要耽误进度。”
“诺。”
“雍先生,你刚刚为何要叹气呢?”
“这些训练的工具有好多已经老化腐朽的很严重了,即使是换了新的,过不了多久就又会成这样。”
洛伊依看着石锁若有所思:“有了!”洛伊依灵光乍现,“雍先生,你放心这个事我和碧游他们给解决。”
“伊依有办法?”
“你就瞧好吧。”
她转头便去寻书写的绢布和笔墨。
看着洛伊依的身影,雍心中想着:“若大秦能一直如此便好了,伊依不必去往前线,能一直跟我在校练场中练习,我能日日守着她。”
“卫大哥,陈大哥,你们二人按照我所画的,找一个工匠来此制作这绢布上的东西,然后碧游你到市集中买一张韧性好的如我绢布上所写的尺寸的兽皮。”
“姑娘,你要这些东西跟我们训练的器具有什么关系?”
“你们按我说的做便好了。”洛伊依挂着一丝神秘的笑。
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碧游和卫战,陈启回到了校练场。
工匠来到洛伊依跟前:“姑娘,你所要的石料在下用车拉来了,还有泡制过的原木,不怕腐蚀,您要做什么呢?”
“多谢先生,请您按照他们手上的图型做就可以了。”
工匠拿着绢布左看看右看看,也看不懂这些是何物,但奈何价钱给的高,他和手下的工匠便也开始操作起来。
一下午和第二日一早的时间,工匠们完成了洛伊依所画的东西。
“这些都是什么啊?”士兵见训练场地多出好多稀奇古怪的设备。
雍也是好奇的上前查探,只见场地上有竖起的用麻绳编织的网,还有用荆棘制作的爬行区,石制的哑铃,用处理过的兽皮做踏板的跑步机,双杠等工具。
“伊依你做的这些是什么?”雍很是不解。
“是啊小洛大人,这些有何用?”
“嘿嘿,且等我给大家示范一遍吧。”洛伊依在一旁作出预备跑的姿势,她先是快速的爬过网格,然后又从荆棘的下方匍匐爬出,然后翻越木板障碍,双手抓住双杠用臂力支撑过去。
雍及一众人见状直呼厉害。
“这些可是21世纪子弟兵们基础训练的方式,我选择了一些比较符合这个时代的项目,我的队友们可不能比别人差。”洛伊依向大家招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