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官有话不妨直说了吧!事情聊到这一步,您的意思我也都明白了,往后在长安,我詹某人只有夏侯家这一个宿主。”詹水兴想了想,这一关怕是不好糊弄过去,但既然逢乐官兜兜转转说了这么多,说明自己对他们还是有些用处,既然还能合作,那就把心里的不痛快藏起来吧。
自从对长安以外抛出去橄榄枝以后,短短两个月就到了如此颓败的局势,詹水兴也曾读过《春秋》,反思之后他就知道是自己步伐迈得太大了。当你还不能振翅一跃就离开对方的势力范围,你最好小心翼翼的隐藏锋芒。
“还是詹先生明白事,不像东别驾那么浮躁,这天下说到底还是曹家的嘛,什么司马家夏侯家,不都是过眼云烟!既然聊通透了,那就合心一处携手共赢;现在司马虚怀只有两条路,一是把事情抖露出来说那一夜千金是为曹也买的,把杀死焦三儿的嫌疑推给曹也。但是这样做的代价,就等于明着得罪整个曹氏贵族!二是司马虚怀找曹也求救,通过曹也向长安府施压把案子做实在詹恩贵身上,这个有多容易不用说你应该知道,谁不想顺手卖曹氏贵族一个人情。”逢乐官分析到。
“乐官所言非虚,杀人的案子只要有人偿命就算是结案了,真正的内情又有多少人真的关注呢!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应该如何应对,请乐官示下。”詹水兴重新整理了头发,恢复了水神教教主该有的冷静。
“只要夏侯家还在坐镇长安,那水神教肯定也能长治久安,你也知道公主来长安了,这个信号很明显,刺史大人要回中央了,大人回去之后,长安府谁来坐镇?”逢乐官反问詹水兴。
“那当然是,……”詹水兴犹豫了稍刻接着说道:“那当然是夏侯别驾顺应承袭。”
“我知道你在考虑什么,长安如此重要会不会换一个曹氏贵族过来,或者换一个司马懿过来?”逢乐官说到。
“小人没往这方面考虑,只是觉得州府履新事情过于重大,一时间不敢妄加猜测。”
“你担心的都有道理,但所谓三分天注定七分靠人为,有些事还是要靠事在人为。先把曹氏贵族排除在外,你看看地方州府的曹氏宗亲都在哪些职务?长史,司农,监察司……而真正有能力做州牧宗亲的都聚在洛阳皇上身边呢,曹氏宗亲除外,当今曹魏天下的权臣就是陈家,夏侯家,司马家,郭家……陈家卫洛阳,郭家卫西北,夏侯家卫西南,司马家一直没有自己的地盘。”逢乐官把落脚点在司马家身上,一边打量詹水兴的神色。
詹水兴果然有些慌张起来。
“你知道司马家为什么被在平原上调来调去吗?以司马都督的才能为什么不能像郭淮将军一样督兵凉州坐镇一方?这是因为先武帝文帝都对司马家留有考量,所以你看整个朝堂之上,司马家哪有什么朋党,都是些走投无路的门客愿意进到司马家把司马懿当成跳板,等入朝做了官就急着跟司马府做切割……”
这一次詹水兴听明白了,他瞪着眼睛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怪不得自己的橄榄枝抛出去一点反应也没有,原来是目前的司马家根本就不具备运筹帷幄的资本。想到这詹水兴也是一阵后怕,万一司马家把自己的事情当做功劳献到中央,自己和水神教恐怕早就粉身碎骨了。如此看来深度绑定夏侯家还是很有必要的,以夏侯家在朝野的实力,就是司马家也要忌惮三分。
“乐官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想来长安州府的位置势必要落在夏侯别驾身上,那可真是理所应当长治久安!”詹水兴恭维了几句,眼神偷瞄站在夜幕下的逢乐官。
“话虽如此,但肯定也有人要来争一争,毕竟汉室天府长安三百年,谁不想来品一品曾经的龙脉地气!司马懿肯定也在为此做准备,听说他已经把郝昭平调到大司马曹真帐下,这应该算是巴结示好吧!”逢乐官看向远方,任凭晚风吹起那头发上的紫色丝带。
“所以乐官的意思是?”詹水兴静待下文关于自己需要做什么的部分。
“所以要尽可能的消灭一切障碍,比如东别驾司马昭,让他从长安消失,那么司马家来长安的概率就会降到零。”逢乐官转头看向詹水兴,詹水兴心里就慌张起来,刚刚才杀了司马家的冯五算是纳了投名状,现在不会又想让我去杀司马昭吧。
“司马虚怀的事情肯定要有个结论,不管他选择什么解决方案,如果这时候狱中的詹恩贵出了事情,那么他的嫌疑最大……试想有一伙强人趁着月色与人里应外合摸进了长安地牢先杀詹恩贵再杀蜀中来的间谍,然后毁掉未存档的卷宗,又冲到厢房意图掳走司马昭,一片混乱之后所有人都死在了长安府。这个计划可行吗?”逢乐官问詹水兴。
“乐官,你刚刚不是说……说我有一个亲兄弟么!”詹水兴听到逢乐官如此惨绝人寰的计划,心里难免隐隐落怕。
逢乐官笑了笑,“到底是亲兄弟啊!我早就听说你的二当家蛮横造作,索性趁这个机会让他给你的首富兄弟换一换命如何?同时让你的首富兄弟明白,人活在世无他~唯手足尔!怎么样我的詹先生,这个生意不管怎么算你都不吃亏的!”
“逢乐官神机妙用,詹某心服口服,有乐官在府内做策应,詹某这就回去挑选精兵强将保证完成乐官的安排。”计划做到这里,詹水兴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心里纵有千般不解,可放在眼前的只有此路一条。
他忽然想起蝉鸣计划的初衷是为了维护夏侯楙在长安的统治地位,现在却变成了夏侯楙终究是要走,夏侯晚需要借此上位。一时间真真假假犹如雨前蜘蛛结网,脉络线索千头万绪已然是理不清楚了,他唯一能清楚的就是,答应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亲兄弟能回来,水神教也能继续在天水扩张活动。
酉时已过,十月份的天色尽然已经黑透了,水潭边没有了逢乐官和詹水兴的身影,却有另一个身影钻进那芦苇荡仔细地检查了冯五的尸体后,匆匆把那尸体埋在原地。
几声野鸡凄厉的鸣叫后,一阵凉风拂过水面带走岸上的血腥气朝长安城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