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吓我一跳。”芸娘虚惊一场,三两下把七狗松松散散的绳子解开,“说不得我马上就要离开此地,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一起离开霸州吗?”七狗以为芸娘要弃他而去,语气焦急不已,“难不成姐姐嫌我累赘,不想要我了?”
“并非我嫌弃你,”芸娘看他急的脸色惨白,安抚性的摸摸他头顶,“只是我前路未知,你跟着我,日后怕不得安生。”
“七狗本就是流浪乞儿,姐姐对我有大恩,我此生愿时时刻刻跟在姐姐身边为姐姐效犬马之劳,请姐姐不要赶我走。”说到此处,小少年已然眼眶通红,声音发抖。
“好,你不愿走就留下,别哭了。”
“都是我没用,才会让姐姐险些被恶人凌辱……”七狗死死咬住下唇,任凭血腥味儿在口腔蔓延,“是我自不量力,还以为能保护姐姐。”
“你还是个孩子,我怎会怪你?”芸娘温柔的擦掉他脸上泪水,“等你长大变得厉害了,就能保护我了,对不对?”
她温柔似水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让羞愧欲死自暴自弃的七狗心底慢慢腾升出些许暖意。
眉目凌厉的小少年郑重点头,“对,我会快点长大保护姐姐。”
“姐姐相信你。”眼前小少年不知是不是到了抽条年纪,不仅瘦的皮包骨头,肤色也变得些微泛黄。
和富贵人家那些或白白胖胖或肤色白皙举止优雅的公子们天差地别,一看便知是无人疼爱长大的野草般的孩子。
“洗洗脸陪我用膳吧。”她带着七狗返回自己房间,两人坐在一起气氛融洽的用了早膳。
芸娘昨日穿的那身满是鲜血的衣服应是被人睡梦中换下了,现在身上一袭碧色水波纹纱裙,裙摆绣着百蝶穿花图案,衬得整个人清心淡雅,扑面而来一股夏日清凉之感。
用完膳,她决定去见崔夫人一面。
她必须趁徐进才没来之前,取信于崔夫人,为自己留的一线生机。
说干就干,她嘱咐七狗留在屋里,不可乱走动。然后唤来刚刚的婢女,“带我去见你们夫人。”
婢女似乎没料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愣了一下道,“我只是个三等的粗使婢女,没有资格求见夫人。”
居然只派了个三等的粗使婢女伺候,可见崔大人并不如何把徐进才一个小小长史放在眼里,大约只是不欲和陇西王麾下的人交恶而已。
说不准这就是她绝处逢生的机会!
芸娘越想眼神越亮,她一把拽过婢女,“没事,不用你出面,你只要带我去崔夫人院外即可。”
婢女哆哆嗦嗦险些哭出来,“姑娘,我不敢,你别为难我。”
芸娘被她突如其来的泪水哭的手足无措,“好好好,我不逼你了,你别哭。”
时间紧急,她没有太多时间和这个丫头纠缠。既然这丫头不愿意,她也不勉强。芸娘随意安抚了她几句拔腿往外跑。
崔大人府上戒备森严等级分明,似芸娘这样无头苍蝇乱撞的举动很快引来了其余人的侧目。
有两名长相清秀的姑娘怀疑的拦住她去路,“你是谁?为何在府里从未见过你?”
“姑娘好,我是昨夜被带回来的徐长史的爱妾。冒昧到府上叨扰,特此求见崔夫人,还请姑娘代为引见。”
“原来是徐夫人,”拦住她去路的清秀姑娘和同伴对视一眼,面露迟疑,不知该不该带她去见自家夫人。
一个别府妾室,按理说是没有拜见自家夫人的资格,但徐长史总归是陇西王的人,只怕不好得罪。
要说芸娘也是运气好,碰上的两个姑娘恰巧是崔夫人房里伺候的大丫头,所以两人对昨日之事一清二楚,对她的身份也略知一二。
两个大丫头不敢做主,思索片刻道,“徐夫人请先回去休息,待我等禀明夫人后再行定夺。”
芸娘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她们打发走,舔着脸接话道,“这一来一回岂不是劳烦两位姑娘多跑一趟?所幸我也清闲的很,不如我随姑娘们同去,崔夫人若得闲,我便进去道个谢,崔夫人若不得闲,我在外请个安就走,绝不多留。”
见她说的在情在理,两个大丫头颔首浅笑,“就依徐夫人所言。”
太好了,芸娘暗暗松了口气,亦步亦趋跟在二人身后。
几人穿过连廊假山来到一庄严肃穆古朴大气的院子外,两名婢女请她在外等候,自行进去求见崔夫人。
片刻后,两名丫鬟款款归来,面上满是歉意,“夫人正在小憩,不方便接见徐夫人,还请徐夫人恕罪。”
唯一的希望就在眼前,芸娘怎么可能就此离去?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她一改刚刚的谦卑温顺,扯着嗓门大喊,“我乃端亲王未过门的妻子,和蒋珂蒋公子,蒋六姑娘都有数面之缘,也曾多次赴宴与蒋夫人饮酒谈天,她们皆可证明我的身份。”
“倘若今日我在你们崔府被陇西王的人带走,日后端亲王得知此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还请崔夫人允我当面详谈。”
“崔夫人,崔夫人!!!”
芸娘扯着嗓门吼的震天响,两个婢女被她肆无忌惮的模样惊的目瞪口呆,急得恨不得上去捂住她的嘴。
“徐夫人别喊了,这是夫人内院,怎可如此大声喧哗?”
“若是惊扰了夫人,你我都担待不起啊!”
什么端亲王陇西王,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离得太远,对两名只知道端茶倒水梳头的婢女来说没有那么大的威慑力。
在她们心中,夫人是掌管他们生死的唯一主人。比起虚无缥缈的端亲王陇西王,动怒的夫人才是最可怕的。
两名丫鬟急的团团转,见劝不动芸娘,索性一左一右拉着她,准备把她拖下去。
孰料,就在这时,院内突然走出一粉衣女子,“且慢,夫人醒了,请徐夫人入内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