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现在有求于他,还指望着吕庭杰能平平安安将她送回幽州,因而好言相劝道,“能得吕公子青睐,小妇人甚为惶恐。吕公子慧眼识美人,却不知世上如你这般有慧眼的还有许多人。”
“我知吕府如今跌落谷底,吕公子一身才学无处施展抱负,小妇人也为吕公子惋惜不已。只要吕公子能平安送我回到幽州,高官厚禄金银美人,我皆可双手奉上。”
“哦?”吕庭杰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下衣袖,“难道唐娘子离开进才兄后另有机遇?”
“吕公子何必明知故问?”芸娘不耐烦和他打哑谜,抬了抬下巴,“我不信你没有打听过我的消息。”
她自认与吕庭杰只是几面之缘,连泛泛之交都谈不上。自上次漳州一别后,两人已两年未曾相见。
多年未见,吕庭杰却愿得罪洪连教带自己离开,除了利益所诱和垂涎她美色外,没有其他理由。
想起两年前漳州之行,当时仍是县令之子的吕庭杰就对自己处处照顾有加,绫罗绸缎玉环首饰准备的一应俱全,想来他当时就看上了自己。
这次冀州再遇,很可能不是偶然,而是他有意为之。
不管他是受人所托别有用心,还是他觊觎自己主动惹麻烦上身,吕庭杰都绝对会把她过往之事调查的一清二楚。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唐娘子竟能从一介村妇一跃成为王妃,可真是让在下佩服不已。”
“你既知晓我身份,想必也明白我的允诺并非信口开河。端亲王对我宠爱有加,只要我开口,必能保你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这的确是个莫大的诱惑,”年轻公子衣冠楚楚,眉眼含情,虽是一派温和面孔却无端让人生出大事不妙的感觉,“不知唐娘子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芸娘防备的后退两步。
“是这么一句话,”吕庭杰嘴角漾起一抹看好戏的坏笑,眉峰微挑,不紧不慢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
芸娘气的咬住下唇,双目喷火。
这厮,分明是在调戏她!
也不知道这些表面上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儿平日里都接受的是什么三纲五常的教养,一个个都如此不正经,如此浪荡不羁!
“吕公子莫要玩笑,吕府门庭凋敝遭逢大变,身为男儿,自当振兴门楣义不容辞,又岂能纠缠于男女之事坏了心志!”
她一派娇娇怜怜的姿容,乳翘臀圆,腰肢不盈一握,本是榻上承欢的宠妾模样。说起这种大道理却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这种截然不同的反差感让此刻的芸娘更加诱人。
因愤怒而微微翘起的红唇艳丽干燥,让人恨不得吃入口中细细啃咬舔舐。
“唐娘子言之有理,小生受教。”吕庭杰似模似样给她做了个揖。
呵呵,芸娘白了他一眼,噔噔噔返回闷热难当的马车,拒绝和他共处。
不同于李燕归周尧均肆无忌惮的及时行乐,自小被爹娘严厉管教的吕庭杰不管心里如何惊涛骇浪,惊天动地,在外人面前却能收放自如的压制自己的欲望和冲动。
芸娘就是看明白这点,才不怕他突然发难。
吕府没落,吕庭杰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能这么快适应过来,转而放下身段另寻出路。可见是个内心坚定目标长远的人,这种人,女子可乱其片刻,却不能乱其本心。
年少而知慕少艾,对美丽耀眼的异性心生倾慕是在所难免的。
只要吕庭杰能平安送她入幽州,她非但不会责怪他的大胆调戏,还会信守诺言为他求个一官半职。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马车上,一个在树荫下,静待时光流逝。
吕庭杰抬头望向头顶斑驳陆离的阳光,嘴角扯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浅笑。他从一出生,就承受着爹娘的期望,他们希望他卓绝不凡将来大有所为。
因背靠吕相,父亲官运亨通,即使是小小知县,上峰也从不敢主动刁难。吕庭杰虽是知县之子,可这个吕姓报出去,却比什么都管用。
没想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们因吕姓而顺风顺水,最后也因这个姓氏而家道中落,跌入泥沼。
是啊,说出去谁信呢?在他自顾不暇的时候,他竟还沉溺美色不愿自拔。
他摊开手掌,试图抓紧手中那一缕明媚阳光,最终只是徒劳无功。
虫鸣蛙叫此起彼伏,声声入耳,吕庭杰却心底冰凉。
闷热无风的车厢内,“咚!”突兀的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年轻公子眸光一闪,迅速掀开车帘,只见眉目如画的美貌小妇人昏倒在车厢里,已然人事不知。
“唉……”他摇头失笑,将纤浓有度的女子从马车上抱下来放在自己腿上。
女子睡颜娇媚,眼下泪痣风情万种,小巧挺直的鼻梁卷翘可爱,小扇子般的浓密睫毛一动不动,显然是真的昏倒了。
竟把自己热晕过去了?
他扶起女子头颅,喂她喝了一口水,而后轻摇团扇,为她扇风。
颈间和脸上似乎一直有源源不绝的凉风吹来,芸娘只觉舒服异常,她眨了眨水润多情的眸子看向凉风来源处,登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
“你干什么?!!!”她第一时间查看自己的衣着,确认一切没有异常后才对吕庭杰怒目而视,“男女授受不亲,你趁我不备行此行径,简直不堪为人!”
被她如此指责,吕庭杰嘴边的浅笑瞬间消失无踪。
他漠然把团扇扔回芸娘怀里,扶着树干勉强站起身,行走间似乎腿脚颇为不适,“现在已经酉时,是时候赶路了。上车吧。”
芸娘手执团扇,眼神闪了几下,咬咬唇上了车。
马儿经过休整恢复了活力,四蹄翻飞跑的飞快。
车夫吕庭杰端坐如钟,仿佛一切如常。细心的芸娘却发现他不停的更换握缰绳的手,不时还能听到他细微的倒抽气的声音。
冷静下来后,再回想自己醒来时的景象,芸娘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错怪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