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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队伍和送嫁妆的队伍井然有序从正门进入,芸娘所乘坐的马车却悄悄离开从小门拐了进去。

早早被人唤醒,又枯坐了一上午,对孕期越发嗜睡的芸娘来说可是个苦差事。

下了马车后,她头重脚轻,“扶我回去休息。”

采薇采月为她戴上面纱,避人耳目扶她离开。

这一躺下,芸娘就睡到了月落西沉。

夜色暗涌,到处弥漫着一股礼炮的特殊味道。

“姨娘醒了?”

两个婢女忙过来搀扶她。

她如今身孕不满三月,身边人处处小心周到,丝毫不敢大意。

芸娘之前劝过她们几次,她们口头上答应的好好的,下次却依旧小心谨慎,把她当成个易碎的陶瓷娃娃般照顾。

“什么时辰了?”

“回姨娘,子时三刻。”

经过下午的补眠,芸娘现在精神抖擞,了无睡意,她想了想,“把我未做完的针线拿来。”

“夜里烛火昏黄,不宜动针线,恐伤了眼睛。”采月一反常态拒绝她的吩咐,“姨娘还是歇着吧。”

诊出有孕后,做针线活是芸娘唯一打发时间的消遣。

如今不让她做针线,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度过漫漫长夜。

从前在乡下时,逢年过年,都有大户人家请人搭台唱戏。芸娘虽不识得几个字,却极喜欢看戏。

戏文里那些痴情女子负心汉此刻想来,不免物伤其类。

她呆呆坐在彩凤牡丹团刻檀木椅上,竟流露出几分无措和伤心。

几个婢女对视一眼,打起精神笑道, “不如姨娘陪我们打叶子牌吧。”

“这个主意好。”采茶抚掌赞道。

几个婢女你一言我一语的想方设法逗她开心,芸娘只能捧场的接话,“叶子牌是什么,我从没玩过。”

也不知道这几个丫头都脑补了些什么,这些日子看她看的格外紧,生怕一个没注意她就悬梁自尽似的。

芸娘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哪里有时间吃未过门新妇的醋?

又哪里有时间哀叹周尧均连着几日未来见自己?

不过是前路迷茫,有些忧愁罢了。

周尧均负心薄性冷情冷肺,吕芳菲心思缜密面面俱到,哪一个她都不是对手。

在这样一对夫妻手下讨生活,她真能为了腹中孩子忍气吞声过几十年吗?

但这几个丫头一心认定,她为了周尧均的婚事心绪不佳不吃不喝,时常打断她做针线,然后拉着她谈天。

罢了罢了,她们一片好心,芸娘也不能视而不见。

她只好放弃因数次被打断,而至今都没缝制好的小衣,兴致勃勃听采薇讲解叶子牌的玩法。

上一世,她只知埋头做家务做针线,从没接触过叶子牌这样的游戏。

几个婢女有心哄她,故此每个人都给她放牌,芸娘连胜六场后已把缝制小衣的事抛到了脑后,和几个婢女打牌打的热火朝天有来有往。

直到采薇哭丧着脸说月钱都输完了要下场,芸娘大手一挥每人发了二十两银子,势要和她们再来五十圈。

芸娘作为主子一不苛责下人,二好伺候好说话,时日一久,几个婢女都对她生出几分亲近之意,故此才敢大着胆子拉她打牌。

没想到,新婚夜,几人打牌打了一夜。

直到天微微亮,芸娘和几个丫鬟才横七竖八的睡成一团。

作为新人,周尧均和吕芳菲轮番向安国公府亲眷请安后方施施然折返回来。

想起昨夜温存,初为人妇的吕芳菲羞怯不已的跟在自家夫君身后。

可是,随后男人的一句话让她满脸娇羞褪了个干干净净,“你先回去,我有事要办。”

说罢脚步一转,直奔后院。

新婚第二日,居然公然甩下自己这个新嫁娘去探望小妾,任是修养极佳的吕芳菲也微微变色。

她握紧手中锦帕,试着挤出丝得体笑容,“是。”

一介不受重视的庶女居然一跃成为三品大员的夫人,放在以前,她是想也不敢想的。

吕芳菲心知肚明她的荣辱富贵皆系于周尧均,自己又不得他欢心,当下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笑容恬淡目送周尧均离去。

“小姐…姑爷怎么这就走了?”婢女鹊儿焦急的向男人远去的方向张望。

“是啊,国公府人多嘴杂,今日之事若传入其它几房耳中,岂不是打小姐的脸?”

“休要多言,”吕芳菲昂起下巴目视前方,淡淡道,“你们两个把我的意思传下去,日后听风苑的人碰上梦秋姑娘,可要小心仔细着些,莫失了分寸。若被我发现谁私下对梦秋姑娘不敬,休怪我下手严惩。”

鹊儿呐呐称是,不敢多问。

周尧均推开房门,面前景象却让他微微一怔。

黑漆云母玉石如意架子床上,几个女人和衣而睡,横七竖八睡的不省人事。

尊卑之别,犹如天堑。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亲眼所见主子和下人共睡一榻。

实在不合规矩。

“采薇采月。”

他轻轻开口。

话音未落,床上酣然入睡的几个婢女登时“噌”的坐起身。

入目就是公子面沉如水不辨喜怒的脸,采月等人轻手轻脚连滚带爬下床,跪地就拜,“奴婢们僭越了,求公子恕罪。”

“休要吵闹,退下。”

婢女们心有余悸的忙不迭退到门外关上房门。

床上的芸娘一无所知,卸了钗环的脸莹白如玉,清水似芙蓉。

他静静的抚摸女子娇美面庞,柔情无限。

男人与女子不同,这些日子芸娘为了保胎许久没和他亲热。

许是身体躁动,也许是想暂时安抚住吕四,他并没有如提前设想的那般让吕四独守空房,而是与她有了夫妻之实。

可是芸娘势单力薄无人撑腰,他是芸娘唯一的靠山。

吕四出身高贵又手段圆滑,芸娘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唯有暂时压制吕四,才能让芸娘保胎期间安然无恙。

所以,事后,他命人给吕四送上避子药。

避子药都是主母为了辖制妾室才赏下的,如今她堂堂主母竟由夫君亲自奉上避子药。

吕芳菲眼圈通红,用锦被盖住刚刚承宠的身体,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