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气风发的天才,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这是小说的结局,但不是她的。
那道熟悉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语气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
众人蓦然回首,那人在碧空翠树下。
少女笑得风光霁月,白衣破烂沾血。其中衣袖上的一角被撕开,用来遮眼。她跪在地上,双手无力下垂,血珠从十指的指尖一颗颗落下。她无力挺直酸痛的脊背,只能顺势瘫坐在地上。
她的青丝一泻而下,散落在地犹如柔软的绸缎。
“里面挺危险的。”
“师姐……”
顾晏微愣,恍若隔世。他穿过人群,飞奔向温清池。
“师姐!”
纪怀澈、淮序、江子清也在同一时间跑过去,傅砚辞的脚步微动,视线冷淡又漠然。
顾晏身半跪下,抬手想抱温清池。可眼前的她浑身是血,轻飘飘的像一阵随时消散的风。白净的脸上多了道口子,他掏出帕子,想帮温清池擦拭。
温清池偏偏头躲开,鼻子哼出一声气音:“脏,不碰。”
顾晏的手愣了愣,思绪一下回到初见。
温清池极爱记仇,少时顾晏躲开她帕子那下,她记就是十年。
顾晏为她擦拭脸上伤口,温声道:“不脏。”
江子清呜呜在一旁,跟哭丧似的。温清池叹了叹气:“我还没死呢。”
江子清泪眼汪汪:“师姐,你以后别扔下我们了好不好?”
纪怀澈喉咙干涩,又气又心疼:“温大师姐,你有几条命这样玩?”
话是这样说,但纪怀澈还是从袖袋掏出止血丹和补灵丹喂给温清池。
淮序朝温清池伸出手:“还能起来吗?”
温清池有气无力地伸出双手:“自己应该是不能了,搭把手吧。”
几人把温清池搀扶起来,温清池抽吸好几下,蹦蹦跳跳地稳住身形:“痛痛痛——”
刚赶来的裴言澈和段越躲在潮湿的林子里,偷偷窥视凌虚宗等人。
“大师兄,要过去吗?”
段越偷瞄了眼裴言澈,小心观察他的神色。
裴言澈的目光落在天际,乌泱泱的一片人御剑而下,其中就有不乏闻风赶来的十大世家的人。
裴言澈摇摇头:“不去,我们走吧。”
裴言澈无意识摩挲指尖,视线扫过落在凌虚宗各亲传身上,天光煦暖,他们打闹玩笑,他失神了瞬。
但很快他又清醒过来,折过身子,原路返回。
“别说我来过。”
“为什么?”
林间刺骨的寒,段越摸了摸胳膊,跟上裴言澈,“是因为裴家吗?”
段越自幼和裴言澈相识,对他的家事,略知一二。裴父恋权爱色,总是把裴言澈当成手下最好用的棋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指使裴言澈干的事情,他还是略有耳闻的。
裴言澈道:“嗯。”
若是他现身,被裴家的人看见他一身伤,定会禀报裴父他参与了玉城之事。
段越闭嘴,安静跟在低气压的裴言澈身后。
十大世家的人一落地,就匆匆往山洞内走,一个眼神都没给温清池等人。唯有傅家的人经过傅砚辞身边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便又匆匆入内。
温清池举起双手,吹了吹:“话说裴言澈呢?”
江子清:“他好像先回去了,师姐你找他做什么?”
温清池手腕微动,手心内露出一点残缺的黄纸。
那是一张已经用过的防御符——
前不久为她挡下致命一击,撑到了帮手来。
是裴言澈在那次比试时,随手塞给她的。原本以为没用,便随手放在了香囊最底部,没想到竟在紧要关头,救了她。
温清池沉默片刻:“没什么。”
顾晏阴着脸:“师姐,回去疗伤。”
温清池摇摇头,她颤颤巍巍地往山洞走:“等人。”
纪怀澈脱下外衫,披至温清池身上:“谁?”
“师姐,你这样真的不行。”
江子清欲打晕温清池,直接带走,被她躲过。
“等人。”
温清池抿唇不语,她手上的血珠仍在滴落,胸口起伏不定。额头的汗珠愈发多,脖子也蒙上一层薄薄的凉雾。身上的伤口青丝荡漾。
“死兔崽子!每次都这样!”
山洞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吼叫声,常年被其声的主人追着的江子清忍不住抖了抖。
“……”
“你是不是嫌我命太长!总想气死我,好继承凌虚宗!”
洞穴中,乾大象于昏暗中,一步步走入天光之下。他的眉毛耸起,瞪大眼睛。三步并两地往温清池处走,“要是我赶不过来,你是不是要——”
温清池视线模糊,眼睛酸痛。她丹田处的钝痛犹如钝刀搅动,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每走一步,都犹如在刀尖之上,可她仍不管不顾地朝乾大象跑去,距离一寸、两寸,在慢慢前移。
她嘴里呢喃,鼻腔中带着少有的哭腔。
那方天地的凶险经历,在她脑海中一点点回放。曾几何时,她数次都侥幸活下,筋疲力尽的她,却不敢倒下。
她不知什么时候危险再度降临,一点示弱都会万劫不复——
就在温清池倒地之际,怒气冲冲的白发老人,如梦中无数次呼唤不转身的场景不同,这次他接住了自己养大的小孩。
也听清了,那句碎碎念。
“老头,你舍得带我回家了吗?”
她可是等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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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后面不会再小虐了,师姐要把统一妖魔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