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心跳如鼓,他努力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几口气,保持着面色的平静。
看来这一遭他们把他请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看别墅现在的状况,也不是为了给他笔记,而是想通过这些东西从他身上证实别的猜想。
然而就在林深呼出一口气,张嘴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冯语凝却是一抬手,打断了他。
“当然,我的话先说在前头,”她把嵌贝盒子重新盖了起来,放回到原位又走出来,“我并不想强行逼迫你说什么,我想你和我们一样,也存在着某种禁锢。”
说到这里,冯语凝抬了一下手,示意大家离开地下室,“这地方又黑又不通气,上去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
话毕,冯语凝带着两人到了三楼。
三楼一侧的走廊跟二楼一样,都是紧闭着的房间,左侧的空间看上去像是个小型会客厅,家具都是新布置的,和破旧的别墅内装相比有些违和感。
冯语凝在靠墙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才开口继续说道:“我确实有想过找你,上次的合作对我来说是一次蛮不错的体验,如果能有你的帮助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坏事,但是在听了顾十远的话之后,让我对你的想法产生了改变。”
林深在一旁的两座沙发上坐了下来,顾十远挨在他边上,像是一下把他给夹在了中间。
田松杰只能扒着沙发背,左右警惕地打量。
“说了什么?”林深眉头一皱。
冯语凝单手支着下巴,眼神中的那种审视让林深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林深,你刚才没有否定我的话,那我就默认你身上确实也存在着禁锢,让你不可能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都说出来,我能理解。”
长发顺着她的肩头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半张脸,“毕竟我猜想,你的这种禁锢跟我们的禁锢不一样,这可能是为了防止某种消息泄露出去,而不得不做的事情,所以我接下来的话,你并不需要每一句都回答,只要听着我说就可以了,因为我想,如果是错误的,你可以毫无负担地否认,那么你不说话的时候,我可以当做是你的默认吗?”
林深眨了眨眼睛,他听到站在自己身后的田松杰似乎气息都比他还要急促、紧张,“行。”
顾十远闻言双手一抱头,靠在沙发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而冯语凝也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顾十远和你一起在付家宅子的时候,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如果利用付文婉给你们提供的道具,并且也有个一个合适人选的情况下,确实可以利用这些东西敲碎那面镜子,但顾十远说了,镜子里那个东西一次都没有出现在小楼里,那它去哪儿了?自己如此重要的本体,面临被彻底破坏的风险,它不可能不在意的,如果不在意,也不会跟付文婉耗上那么久。”
“那么它当时去哪里了呢?又或者说,它被困在了哪里才没能去阻止敲镜这件事的发生……”
冯语凝的语气很平缓,她的每个问句都没有带着强烈的疑问,更像是一种在自我思考的同时对自己的反问,一边问自己,一边自己找答案。
林深只感觉呼吸一滞,两只手无意识地握成了拳,一句话也没有说。
“所以顾十远那个时候有担心,担心是你把它用什么方法困住了,那么你当时应该就是在一个很危险的境地,他才冲出去找你的,”冯语凝说到这里,抬起眼朝顾十远的方向看了看,“但他看到你的时候,你完好无损,至少在他看来完好无损吧,镜子也被顺利敲碎了,除了最开始死掉那个人,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但是你和顾十远的身手……”
“那我肯定是不如他的。”林深轻声回答道。
“对的,”冯语凝点点头,“我见过你的身手,和普通人相比确实还算不错,但那也仅仅是面对普通人的时候,那么你当时怎么活下来的呢?付家宅子里应该再没有别的可以有效压制镜子鬼的东西了,它没去找自己的本体,就只能怀疑到你头上了。”
“不过你也不要太在意,我说的这种怀疑不是贬义的,我也是在顾十远说了这件事之后,对你的想法产生了改变,在孪台村第一顿饭的时候,你是第一个吃下肉的人,可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想你也知道了,如果说当时王自杰和廖远吃肉的反应有夸大成分的话,后来我吞下肉的时候我清楚知道那可不是单单靠一点意志力就能咽下去的东西。”
冯语凝缓缓地坐直了身子,“我是知道,偶尔有人能从噩梦里带出些什么东西,对自己产生一种保护,我当时是这么想的,但是听了顾十远说的话之后,我觉得你身上发生的事不可能是这么简单,要是足够有能力轻易杀死镜子鬼,那么这个庇佑物的出处为什么不能自己消除一切威胁呢?这让我意识到了,你可能和我们不一样,而你身上的某些东西,也跟噩梦里的经历无关。”
田松杰听到这里,一下抓住了林深的肩膀,他凑到耳旁轻声说道:“深哥,我怎么感觉这人有点可怕啊?她是会读心术吗?这都怎么知道的?”
林深抿着嘴,没有回答。
看到林深这个模样,冯语凝眉毛一扬,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一些,“你翻开笔记本的时候,看到第一页上的印章愣了一下,那是我们都不知道的东西,但我感觉你认出它来了……说实在的,那也就只是一个不太好辨认的字而已,任何人看了都不会是你那样的反应。”
“我能回答你的……”林深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我没有在任何地方,看到过任何类似于笔记本内容的东西,否则我也不会那么惊讶了,甚至里面提到过的‘韶妹’,也从来没有见过。”
“也许是时机还不到呢?”顾十远的声音幽幽地从身旁飘来。
林深猛地回头看他。
“我初看那本笔记的时候就觉得,那不是像日记一样因为习惯而随手记录的东西,它在各种意义上都写得太仔细了,以至于别人会觉得那是本怪谈小说,”顾十远松开抱头的两只手,坐直身子,“它更像是想为我们留下什么帮助的信息。”
“但是能对应上的并不多。”林深说道。
“那么如果这种笔记本并不止一本呢?”
冯语凝说出这句话,定定地看着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