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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镇。

顾倾歌带着小禄子,去了镇子上最大的茶楼。

人多混杂的地方,是打探消息最方便的地方,既然确定,这次不明山的事,十有八九是个局,顾倾歌自然要更小心。

醉饮茶楼,顾倾歌和小禄子到了这后,就寻了个临窗的位置,要了壶普通的茶。

两个人坐着喝茶,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茶楼内外。

茶楼一共有两层,一楼大厅里,也就三四桌客人,十来个人,至于二楼则安安静静的,像是没有客人似的。大厅正中间的位置有个圆台,原本应该是唱曲儿说书的,现在却空着,有人偶尔会往过瞧,然后轻轻摇头咂舌,窃窃私语,那脸上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顾倾歌直觉这里有事。

看了看一旁的小禄子,顾倾歌给他使了个眼色。

小禄子心领神会,他起身,转头去柜台上找掌柜的,笑着开口,“掌柜的,店里茶不错,我一会儿要去走亲戚,你再给我包点你们店里最好的茶叶。”

一边说着,小禄子一边掏了一小块碎银子,放到掌柜的手边。

小禄子压低了声音叮嘱。

“富贵亲戚,眼高的很,我们上门也有求于人,怕被人看低了办不成事,掌柜的可上点心,一定给我选点好些的。最好是明前的茶,新茶,口感也好些。”

一看银子,掌柜的眉开眼笑的。

“小哥放心,我们铺子里的茶,那都是顶顶好的,整个白马镇,都挑不出第二家来。”

“真的?”

“可不是真的,平日里,来我们店里喝茶的人可多了呢。”

闻言,小禄子转头瞧了瞧,眼神里带着两分怀疑的神色,“这瞧着怎么不大像呢?今儿怎么冷冷清清的?”

“唉。”

掌柜的听着这话,忍不住直叹气。

转身去给小禄子称茶叶,转身回来,他一边包茶叶,一边咂舌。

“我们店里唱曲的爷孙俩,那可是出了名的好嗓子,别说镇上的戏班子,就是县里边畅音楼里的角儿,那也是比不上的,有他们在我这唱,我这生意好,小店里客似云来,就没断过人。

可这几条街看,别管啥生意,哪有能赶上我这的?

要不说命呢?

欢欢喜喜过个年,可就年后这两天,他们村被山匪给抢了,那爷孙俩都受了伤,小的还成,伤了胳膊,养阵子就能好,可老的伤了筋骨不说,还受了内伤,撑了两日愣是没抗住,就这么去了。

我这少了台柱子,生意也就冷清了不少,再加上大家伙儿都怕世道乱,出来碰上山匪,这人也就更少了。”

说起这事,掌柜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惋惜。

为自己这生意,更为了那祖孙俩。

小禄子满眼震惊。

“人没抗住,就这么没了?闹得这么凶吗?”

“可不是呢,”掌柜的点头,“那长乐村里像他这样的,实在不少,光我听说的,就有十来个呢。”

“这么多?”

“只多不少,人说这老人最怕熬冬,怕过不去年,谁成想,这年都过了,身子也还硬朗,好端端的还会遭此横祸?镇子东边,现在全都在扎纸人呢,那棺材铺里连夜的干,现在还有人排队呢,瞧着都让人难受。”

听着掌柜的话,小禄子的眸色也沉了沉。

“哪来的土匪,居然这么大的胆子?抢村还不算,还敢杀人?”

“彭阎王呗。”

掌柜的把茶叶递给小禄子,他压低了声音,在小禄子耳畔叨咕。

“不明山彭放,那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山匪,出了名的活阎王,他占据不明山十几年了,声名在外,是个狠角色。据说,他以前是南边漕运道上的,混不下去了,才跑到不明山来的,谁知道呢,反正不好惹就是了。

不过以前倒也还好。

从前,他也就是劫劫过路客商,倒也没动过周边的百姓,包括客商那些人,他也鲜少伤人命。这次不知道咋的,就盯上长乐村了。

你说这一个村子,几十户的泥腿子,全都是靠山吃山,土里刨食的主,一大家子一年到头也就那么几两的嚼用,能有个啥?指不定大年夜里,桌上都看不见二两肉呢,抢他们能抢着啥啊?

真不知道他闹这一出是图啥?”

掌柜的正说着,就又有客人叫他,他急忙噤了声,冲着小禄子笑笑,给他赔了个不是,掌柜的就去招呼人了。

小禄子拎着茶叶回来,三言两语就把事情都跟顾倾歌说了。

顾倾歌眸色微沉。

这时候,顾倾歌就看到外面街上,有人赶着驴车,刚好路过茶楼。驴车后面的板车上,放着十几个新扎的纸人。

小禄子也瞧见了,他眉头紧锁,“这些纸人,怎么都一个样?”

办丧事送葬,纸人哪有全都一样的?

这太古怪了。

听着小禄子询问,顾倾歌微微叹息,“这应该是纸扎活人,如果所料不错,这纸人的模样,就是按照山匪彭放的样子扎的,这是许多年前的民间旧俗了,相当于以活人下葬,想来是长乐村的人恨毒了彭放,又无可奈何,才用了这种法子吧。”

若彭放背后的人真是许少安,那这活人下葬,也该多一个许少安的。

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顾倾歌心里想着,就见有客人靠过来。

“纸扎活人有什么用,要我说,就该把那彭阎王给活埋了,给那些无辜的老百姓陪葬。还真是官府无能,要是碰上了硬茬子,早早的带兵上去,把不明山的土匪都剿了,哪还有这么多糟心事?”

“哪那么容易啊?”

几乎是在那人一骂完,就有人感慨。

“十多年了,县里边的县官都换了几任了,也不是没人想过剿匪的事。可不明山易守难攻,没那么容易打。而且,我听说不明山还闹鬼,以前好像真有官兵冲上山,二三十人呢,可进了山里,全都被鬼吃了,一个也没回来。”

顾倾歌一愣,她下意识地询问。

“真的闹鬼?”

“谁知道呢,就是听说,也没人真上去过,真瞧见过,而上去过的,都没下来。

不明山不明山,这名字一点没错,情况不明,里面的事玄乎着呢,真真假假的谁知道呢?彭阎王本身就是个狠人,又占了那么个地方,想打下来哪那么容易?

官府都管不了的事,平头老百姓能咋着?

我们这些老百姓,只求着别惹到他,大祸别落到自己头上,就已经知足了。真要是命不好,碰上了这一遭,那也没办法。

都是命啊。”

百姓感慨,议论声还在继续。

顾倾歌听着,眉头一皱一皱的,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