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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姻的家族是主星明家。

地位和贝家平齐。

但除了都和正统皇室沾亲带故,明家的经济实力远低于贝家,只剩一个快要空了的壳子。

这场联姻,对贝家来说,是对长本事后不听话的幼崽的驯服,是轻易便能往贝原七身上捆缚的一条铁索。

对明家来说,却是家族重回顶峰的重大契机。

于是,送来联姻的虫,明显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不是雌君的幼崽,不是等级最高的幼崽,也不是在军部爬的最高的幼崽。

贝原七从联姻晚宴上回来的时候,已经醉了八成,脚步踉跄,神智模糊,晃晃悠悠的走回卧室,扯了外套往浴室走。

瞧见卧室里,床边儿,跪着个小矮个。

噢,他心里嘀咕,这是那个雌君。

他没心情搭理,先进去洗漱,泡在浴缸里眼冒金星,晕乎了好一会儿,等酒臭气散了,才爬起身,裹了浴袍出门。

那矮子还在原地跪着。

贝原七走近,动作并不温柔的扯开他后颈的衣服,看了虫纹,才知道这居然是个亚雌。

真是好笑,他想,两个家族各自的私心,居然要靠一个可怜的营养不.良的亚雌来维系。

他有一瞬间的心软,正想说起来吧,别跪着了。

下一瞬,视线从亚雌的后颈上移,在昏暗的光线下,看清了发色。

棕色,深棕色。

这主星谁不知道,贝原七心仪一位已经死亡的雄虫,黑发黑眸,迷恋的死心塌地无可救药,明知死讯依旧满星际的搜寻。这种痴迷甚至延伸到了深眸色深发色上,多番接触乃至后来达成合作的穆哲殿下也是如此。

主星都笑他是在搜寻替身,笑他昏了头蒙了眼,把他向上攀爬的每一步比作死前走马灯。认为他这样疯魔下去,最终的下场一定是自我了断,去梦里见那位心心念念的雄虫。

这个联姻的明家,明显也听了许多他的笑料嘛!

看看,这送来的亚雌,像不像在说,贝原七,你的美梦该醒了,你挣不脱家族的桎梏,你找不到那雄虫的替身,不过既然你已经沦落到联姻的地步,既然你这么听话,那我们送你一个,就当可怜你了。

“滚。”贝原七连那亚雌的模样都懒得看,“滚出去。”

他声音并不大,那亚雌却被吓的哆嗦,站都站不直,几乎是爬了出去。

贝原七掐掐眉心,盯着漆黑的窗外愣了好久,才跪倒在床上,垂头砸了下去。

他向来是个要强的雄虫,他也明知道,不过是个联姻,不过是家里多了个带着目的接近的雌君,不过是做样子给贝家看,日后有的是法子反抗,这只是一时的妥协,压根不算是认输。

可一旦涉及到池安,他就总是忍不住钻牛角尖。

当软肋被完全公开,似乎谁都能来踩一脚,来啐一口,骂上两句。

看,你痴心妄想,你无能为力。

可日子到底还是要过下去不是吗?贝原七叹了口气,酒彻底醒了,前路漫漫,总要迈步的,被一个坎儿绊死,那就不是他贝原七了。

这天夜里也不知道是几点睡的,次日难得睡到快中午才醒。

贝原七把窗户打开,后院是大片移栽过来的竹子,养的精细,长势却并不好。只有穆哲来的时候,用伴生能力催化,才能勉强吊着命。

“还是不能强求啊。”

昨儿联姻,今儿必然是一堆事情要处理,先不提贝家和明家正式开启的合作,昨儿晚宴上和宾客三言两语谈的方案都够忙活的。

贝原七洗漱好,穿戴整齐出门,边走已经拿起光脑回复工作消息。

往前走了好几步,余光瞥见门前似乎有什么东西。

定住回头看。

见一个穿着清凉的亚雌,蜷缩着跪在门口,脑门抵着墙睡的正香,仔细听还打着呼噜。

“呵……”贝原七简直气笑了,那个本家派来的管家是不用再留了,雌君在外头跪了一宿不知道给找个卧室吗?

贝原七快步走过去,瞧见他的头发心里又隐隐翻涌着烦躁,却还是弯腰轻推了那亚雌几下。

亚雌身子迷糊的哼唧了两声,睁眼被吓一跳,立刻垂头跪下去,脑门磕在地板上咚一声响,“殿下恕罪,殿下……”

“行了。”贝原七打断他,“去换套衣服。”

说完,扭头就走。

他吃过饭,见亚雌还没下楼,就交代管家重新安排一个房间,再把生活用品和衣物置办好,规格按照雌君的来。

不能被本家和明家找到发难的错处。

出乎意料的是,亚雌也没有想象中的不识趣,感受到贝原七的排斥,竟然连着两个多月都没出现。

再次遇见,是在后院的竹林。

隔着老远,贝原七就看见一个小光头,正卖力的刨土,又往坑里埋了些什么。地上坑坑洼洼的,工程量还不小。

“在做什么?”贝原七不记得自家有光头。

亚雌似乎很容易受惊吓,一屁.股跌坐在地,又慌张的冲着他跪下,“回殿下,我在给竹子施肥,我雌父以前是专门研究这些的,这些竹子……我……”

“我能养的很好。”

他明显已经照顾这些竹子有一段时间了,贝原七这几天早上站在卧室的窗口看,能明显发现竹子枯黄的速度变慢了,开始出现新生的叶子。

贝原七盯着他光秃秃的脑门看,看来这亚雌最近打听了不少啊,连发色的事情都知道了。

“头发谁给你剃的?”贝原七又问。

“回殿下。”亚雌的规矩学的很好,但其实贝原七家里不讲那些跪来跪去回这个回那个的规矩,“是我要剃的。我以前不知道这个头发……对不起,我以后都会把头发剃光的,我没有那个心思……”

那个心思?什么心思?靠发色争宠的心思?

可你都嫁进来做雌君了,你不争宠还怎么活?你不为家里换取利益,明家会放过你,会放过你的雌父?还有这话是说不完整吗?磕磕巴巴的谁听得懂。

贝原七看着他沾满肥料的两只脏手,和圆溜溜的脑壳,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愁的厉害。

原以为是特意嫁进来闹心的,没曾想竟然是个没心思的蠢兮兮的被明家操纵的傀儡。

傻的冒气。

“会做饭吗?”他问。

小光头抬头看他,愣了两秒,才回答,声音很是果断,“回殿下,不会。”

不会?你不会?贝原七一口气噎住,好吧你不会,你呆的很诚实。

“那我做,你打下手。”贝原七蹲下,拿过铲子接着挖坑,“晚上穆哲殿下要来,他念叨你好多次了,记得请安。”

“是。”

“穆哲殿下的雌君宋唯,手里有一笔生意捏着明家的货,你要是不想受家族掌控,就不能留你雌父在明家,饭局上把这事儿和宋唯提上两句,尽早把你雌父给接出来……”

贝原七话说一半,看了眼那几乎垂到地上吃土的光头,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这光头不像是能听懂,自己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