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侧头,
郁止坐在床榻边,一动不动地承接住她的一巴掌。脸颊被扇得通红。在静悄悄的房间里,那声巴掌的响音格外清亮,
也脆响。
郁止紧握手腕,
低垂眸光,他一声不吭,
眼眶却逐渐蓄满湿润,情绪涌动之时,
锋齿不慎划破舌尖,
从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他默候......
心难而无法言语。
......希望得到她的垂悯。
。
朝窗口望去,天色阳光明媚,显然清露降临已经成为过往。头发披散在身边,呼吸着感受天地之间的旋转,
视野里的场景,看起来有些迷蒙。
藏着冰夷族血液的珠玉此时仅有一颗,此刻错过,便彻底化为了泡影,
变得虚幻。
而突然有些事情静静地,回荡于耳边,听着像是海水的落潮浪淘。
默默闭眼,泪水溢出,滑落脸庞,藏进黝黑的头发里。背对着所有,
故里悠远浸长思,
垂绛漫漫惹人眠。
那就只能......
。飘柔的纱,随风掩映,
格外惆怜。
“郁止,”
郁止心喜,抬头注视,虔诚意。
他以为山神大人能原谅他的所做所为,一如既往地,就像曾经一样的。只是这次,他等来的回答,却是不一样的。
“自你诞生起,一直跟在山神身边,伴随山神长居山林中,”
欣喜未落,然而之后……她的话,
听者伤心。
“山林的生活是悠闲平静,可也是平淡无趣,”没有活力,
甚如一潭死水。
“我总觉得......”郁止欲言被止,
我伸手抹掉他脸上的血,唇红生艳,也更加危险。小黑蛇的体内藏有强大的力量,
虽然不属于这个世界,
却可以毁灭这个世界的所有。
。
“你的未来,也不应仅仅是伴随我。”我想让他明白,
“你应该去走自己的路。 ”
“你要赶我走吗,姐姐?”那固执拗性的性格,其实有的时候,也很难搞。
“姐姐,我惹你生气了......
对不对?”
郁止眼底深处闪出激荡的翻涌,控制不住地一些暗面的东西向上返流。
“我没有生气。”
事实上,
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微微轻声,
但逐渐被她的话慢慢浇灭,
“其实大荒外面的世界也很美,
你觉得呢?”眸光垂暗,伴随着她的动作,还有心里生出的对她的期盼,
让他不敢回答,
“……”
郁止的尖齿咬住她的指尖,
顿时地鲜血充盈腔内,安抚之力击碎他的痛苦决绝。郁止控制不住泪水的溢动,俯低身体贴紧她的怀抱,
平复躁动不安的情绪。
生气也是一种情绪,
我应该是有的。
我安宁地注视着他,
这张面具正值消散进程,这条小黑蛇的束缚逐渐被解除。虽然不知他从何而来,但是我知道,
当这张面具彻底的消散,
就是他彻底离开这个世界的时机。
“我想给你取个名字。”
郁止,
我知道他心中所想,但是不行的哦。
“你与我相随至今。”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想过,给你取一个好听适合的名字。”郁止,是止郁。
“我懂得你的想与意。”但......不行。
郁止看着她,
“总感觉你是在骗我,”
他忍不住瘪瘪嘴,垂眸一笑的时候,眼泪滴在我的手背,
“我知道了,”郁止意难平,
但还是听她的话。
“我依你便是。”小黑蛇蹭了蹭,他的脸上和身体上似乎少了一些什么,
可能是,
一些执着的东西。
我微微笑着,清淡的脸上温暖虚浮。郁止看她最后一眼。在脸上的面具逐步崩解,缩减到仅遮一只眼睛的精致的黑色的面具,
也在不断地……
一点点碎瓦消散……从之前到现在。
“鳞笙。”小黑蛇缓缓脸贴近她的手心,但这次他感受到的终于是温热和暖意,
“山林中永远得山神庇护的小兽。”
“无论你去往哪里,我都会知晓。”
“你就是在骗我。”
你怎么可能知道,但是......他很开心,鳞笙闭上眼睛,等湿润浸润衣角。他的手腕处,那似蛇盘绕的图腾睡醒过来,此时缓缓睁开眼睛,
涌出来一阵白光,
那份光泽缓缓萦绕全身,鳞笙静静地垂闭眼眸,我轻轻将唇贴在他的眉心。
伴随着茫茫光亮,他的身影遂而消失。再以后,房间里静悄悄地,
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
躺着,睡着,等待着,
终于鲜血控制不住地涌至咽喉。跟随小黑蛇的足迹,
眼神游视周围一圈,迅速且尽可能地将那个世界的情境都收入眼底。
但是,随后很快,就被一道由强大法术凝结的透明屏障给弹了回来。我抓紧床边的横栏,很快就稳住了身体,
把血水吐进一旁的铁盆里。
“怎么......”深呼吸,
“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好霸道的力量。
抹掉脸上的血迹,端起水盆不停,继续朝外走。我站在院子里,
将血倒进泥土,掺作花泥用。
拿起铲子,用力锤铲,仿佛是想将心里的郁愤都发泄起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好大的威风啊。”
按理来说,“一群群,一个个地,随意闯入别人世界的家伙,都是无礼之辈。”
我的心情应该是平和得一批。
但偏偏,
现在的脾气就是差得要命。
又偏偏,
因为这山神之力的束缚,我什么都做不了,心里恼火。真想把那些人都杀了,把血肉掺进泥土里,
留做花肥用。
土壤被挖出一个零落的洞坑,
我看着,
忍不住笑出痕迹,也就在这个时候,泪水控制不住地模糊双眼,
很快滑落淌满脸庞。就像个疯子一样,根本控制不住倾泄而出的情感,这种感觉就像是精神临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不定,
上下浮悬。
恍惚间......我似乎又看到了那片海洋,深邃又孤寂,仅剩我一个人。
只有一人在那里,
是我。
是我被丢在了那里,
在孤心的岛屿里,
没有扁舟能带自己逃离。
而且就在刚才,
我刚刚想到了缉妖司里的那些人。无辜的人,因为我而被牵连其中。本应该,他们不应该被我牵连其中的。
。
我很害怕......
害怕自己的到来,自始至终都会成为伤害他们的一把刀。
崩溃,彷徨,孤寂,冷漠,虚伪,自私,任何想到的......都是心如刀绞肉,痛苦难亦绝,
如缕如此,
丝丝穿透心骨筋肉,如此如缕。筋肉心骨透穿丝丝线缠。
仿若......是由自丧自郁绣缝而成的外衣包裹住全身,它的妄想是让困境者栽入那自我毁灭的漩涡里,
挣扎着深陷。为保持清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看着手中的锋刃,试探着就要往自己身上划拉几下。
灵血混水和土壤掺和在一起,便是对灵草最好的养料。
我慢慢想,
努力地抹掉手上的污浊,混杂着手指被割伤的血液,情绪再次浓烈,
自顾自地将自身沉溺于栽种花草之中。似乎唯有这样,
才能抚平自身的心乱搓忙。
独自望向田野里,
蜚择掉一枝枯黄,终于在荒郊野林的隐蔽里,找到那一处狭紧的小木屋。山林里的小蛇妖在黎明到来之前,
曾与他建立了心传的渠道。
郁止告诉蜚,
一定要找到山神大人,
一定阻止,
不能让她再自陷毁亡,一定要让她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