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宁连忙看向桌上的毛笔,可怕的是,从外面看,丝毫看不出被人动过。
就算小叔,阿爷他们检查一百遍,也无济于事。
在她愣神的间隙,宋兴正把文具重新放回要带去考场的木箱里。
“等会儿!”
所有人:?
宋安宁一把夺过小叔手里的毛笔,认真说道:
“不对!这支笔被人动过。”
宋兴低头看了眼崭新的毛笔,眼里多了些宋安宁看不懂的情绪。
“不可能!这是我前两日才得的毛笔,只用过几次。
笔尖锐利,笔毫圆满如枣核之形,用着很顺手。”
宋大山拿起孙女手里的毛笔,仔细端详,还敲了敲笔杆,仍旧没发现什么端倪。
“阿宁,知道你细心,可这些东西,我们检查了十几次,不会出问题的,你放心吧。”
宋安宁置若罔闻,对宋兴使用了读心术,她眸色幽深,平静问道:
“这是旁人送给小叔的礼物?”
“是!刘景业是我多年好友,当初在镇上学堂,我们就相识了。”
“刘景业……
刘家村的?”
听侄女这么问,宋兴的话也变多了。
“正是刘家村的,所以我们上学下学都一起走的……”
宋兴又拿起毛笔,检查一番,确实没什么东西,才安心放回盒子里。
可宋安宁却不依不饶,抢过盒子,拿出那支笔,手掌稍微用力。
啪的一声……
“阿宁!”
“你……”
众人刚想说话,就见被宋安宁掰断的那支笔杆中心,塞了三个被卷成细筒的字条,随便打开一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这……”
在场所有人被惊得说不出话,而宋安宁看了下这支笔的构造,平静陈述:
“这支笔的末端与笔杆是一体的,没法儿动。
所以,小叔,如今懂了吗?”
宋兴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怎么会不懂?
一体的,说明是一整根木头制成,所以即便他和家里人检查数十遍,也看不出来什么。
害他之人,并不是买现成的毛笔送给他,而是亲手打磨笔杆,在笔头处,掏空一截笔杆,将字条放进去……
而这样,带进考场,考官和查验人员也不会发现,但是,有心之人怎么会做无用功呢?
不小心踩上一脚,笔杆碎裂。或是直接检举,宋兴的寒窗苦读就成了笑话,抓到作弊,永远不能再考。
“好恶毒的心思。”
宋大山和张氏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
宋安宁看了眼时间还早,什么都没说,拿起砚台,翻了过来。
去外面找了坚硬的东西,在上面一划。
“哗啦啦……”
黑色的碎渣在桌上跳跃,仿佛在嘲笑宋兴这几年对同窗的真心。
随着一层硬硬的黑色东西被敲掉,上面粘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纸,写满了小字。
“……”
屋里安静得可怕,这还没完,宋安宁依旧在拆。
小叔用习惯的毛笔,笔杆里也有,小叔常穿的衣服夹层里,也被塞了字条。
这时代有一个说法,学子考试的时候,要穿自己经常穿的衣服,鞋子,用的文具也是如此。
所以若想害人,从这方面下手胜算也大。
“阿宁,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宋二和颤颤巍巍问了这么一句,他做了几十年里正,自以为见过不少阴暗和诡计,可今日,在场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一个人能有多恶毒。
“我在跟师父学抓药,差一点重量,都能感觉到。
刚才那支笔,中间空了,重量也会差一些。”
“不过,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小叔的这些东西怕是不能用了。
还好我从家过来时,害怕出这种事儿,便带了不少。
大哥,你去把马车里那个木箱子拿过来。”
宋泽宇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便取回了箱子,宋安宁拉着宋兴,打开箱子,让他挑选。
“这笔杆,是黄花梨木的……
这是水牛角的……
小叔,你选几支用着顺手的就好。
还有这砚台,墨条,镇尺……”
每样东西宋安宁都准备了好几份,尤其是毛笔,大大小小的,竟准备了好几十支。
宋兴刚才还着急上火呢,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要上战场了,结果没了兵器,可如何是好?
还有多年好友,竟在这时陷害,他伤心,愤怒,不解……
可随着宋安宁打开木箱,他挑得眼花缭乱。
“老天爷啊!阿宁你去抢书肆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啊!”
“小叔别管,家里多的是,你挑你喜欢的。
今日恐怕不太平,挑完了就去吃饭,随后咱们早些去考场。”
“好!”
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出半点岔子。
宋安宁也让香香扫描了十几遍,就连小叔头上的束发带都没放过。
“主人放心,香香都检查过啦!没有半点问题,可以出发!”
“给小叔喂一颗清明丹,再喂一颗解毒丹要进阶版的。
直接放到他胃里就好,不折腾了!”
“哈哈哈,好哒,倒也省事。”
距离考生下场还有一个时辰,全家整装待发,笑意盈盈地送宋兴出门考试。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大家压在心里,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叮嘱他,不可轻信旁人,万事小心!
平安镇的学子不多,考场的位置在衙门后面一个大院里,步行只需要一刻钟。
宋兴刚到那附近,正跟家里人说话呢,就听有人在喊他。
“阿兴……
这里……”
循着声音望去,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正朝宋兴招手。
他皮肤略黑,笑起来露出一排大白牙,傻憨憨的样子,跟周围白净偏瘦的学子们有些不同。
“那位就是刘景业?”
“嗯……”
宋兴低低应了一声,朝刘景业那边点了下头,带着些从前没有过的客气与疏离。
宋安宁饶有兴致地瞥了刘景业几眼,有点意思……
“人不可貌相啊!这孩子看着老实巴交的…还有些憨呢,却不想……”
宋家人也在小声嘀咕着,看着挺好的孩子,心比蝎子还毒哩!快离远些!
见宋兴只是点了点头,并没过去,刘景业微微愣了下,仔细看了看宋兴身上的衣服,眼里竟多了几分气急败坏,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阿兴!怎么搞的?
说好了我们一起穿藏青色的长衫,你怎么悄悄换了?
也是了,你家有钱,看不上纯棉布的衣服。
不像我,里衣还打着补丁哩!”
“……”
宋家人齐齐翻了个白眼,这说话的方式,怎么跟何莲儿似的……
宋安宁也在心里暗骂一句绿茶。
而阿远却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指着刘景业,脆生生开口……
“大哥哥,你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