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舒静妤前往敦煌的一千两百三十六天里,宋辞礼说过很多次爱她,可唯独少有说想念。
人一旦有了牵挂念想,日子便过得漫长难熬起来。
宋辞礼不愿舒静妤过这样的日子,便从来只说爱,不提念与想。
可书房里那一叠叠未曾寄出去的信纸,便成了他殷殷思切的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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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吾妻妤妤:
七月里的京北风大天晒,我看了敦煌近日的天气,夜里有雨。
望妤妤夜里切莫贪凉,照顾好自己。
勿念盼归。
2018.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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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吾妻妤妤:
门前的石榴花开得灿烂灼烈,母亲抱着小濯缨一同在石榴树前拍了照,说要寄照片予你。
我其实不想,我怕你念着小濯缨背地里悄悄的哭,而我远在京北,无法拥抱我的爱人。
敦煌风疾沙飞,望妤妤诸事皆宜,身体康健。
勿念盼归
2018.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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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吾妻妤妤:
这个月周晏第N次叫我去喝酒了,我不想去。
可是他整日喝酒,醉醺醺度日,我怕他猝死,届时合作的项目还得我接手。
所以我便叫了谢思嘉一同前去。
九点归家的时候,小濯缨皱着鼻子不肯让我抱。
小濯缨睁着眼睛望着我的时候,好像你……
我忽然很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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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辞礼抵达敦煌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
上午开完研讨会后,又去公司处理着急的事情,然后立即出发敦煌。
辗转反复下来,等到了敦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
宋辞礼想早一些见到舒静妤,所以在酒店放好行李后,直接出发去了石窟。
两人见面的时候,舒静妤刚刚从石窟里出来,整个人身上都是灰扑扑的。
看着宋辞礼的时候满脸惊讶,“你怎么来了?”
宋辞礼一把将人抱住按在自己怀里,哑着声音在舒静妤头顶说道,“妤妤,我有点想你。”
其实不止一点。
怀里本来还在挣扎唔声说着脏的舒静妤,瞬间安静了下来,红着眼睛任由着宋辞礼抱着。
其他师傅出来的时候,看着的画面就是夫妻俩在门口胜新婚。
张工笑着打趣,“哟,宋教授来了!这个月第三次了吧?”
旁边的人笑着接话,“哎呦你说你这人,人家小夫妻异地不容易的,你少羡慕!”
几句话给舒静妤闹了个大红脸,宋辞礼倒是面不红心不跳的,跟各位工匠大师们问着好。
舒静妤虽说是六月才来的敦煌,可是同这里的人早就熟悉起来了。
甚至小濯缨出生的时候,师傅们还共同制作了一本精美的敦煌画册作为礼物送给小濯缨。
虽然没有见过面,这份爱屋及乌的喜爱之情却跨越山水随同画册抵达京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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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吾妻妤妤:
久违芝宇,时切葭思。
九月金桂怡人,出差至金陵,等再次回京北的时候,柿子开始变得橙红喜人。
小濯缨喜欢在地上爬来爬去,开始有了翻身的迹象。
母亲叫人将家里尖锐的地方都包裹了起来,给小濯缨准备的玩具房也正式开始启用。
今日见学生分享了一张露营日出照,忽然忆起你我曾一同见过的大漠旭日。
敦煌日晒风沙大,望妤妤切勿心大吹风,照顾好自己。
勿念盼归。
2018.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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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的时候,宋辞礼寻着中秋的由头再次飞往敦煌。
书房展柜里的书信越来越厚,一个月里总是要添上三五封。
舒静妤那头的机票也越来越厚,都是宋辞礼往返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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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吾妻妤妤:
周晏叫我们去香山度假,我拒绝了他,我想同你一起前去。
谢思嘉整日滋着个大牙,贺尔清看着小濯缨便说要同你做亲家。
每每总要抱着小濯缨亲上好几口再作罢。
小濯缨会翻身了。
妤妤,敦煌的星空好看还是京北的好看?
我猜想你肯定要说,敦煌的风大舒心,京北的风小安心。
今日有学生说见到了师母,我一下站了起来,问他在哪儿?
他好像被我吓到了,好一会儿才小声的说道:“是在敦煌工匠精神的记录片里。”
我愣了一下,慢慢的坐了回去,捏了捏眉心,同他说:“原来如此。”
有些失态了,我差点以为是你回来了。
月隐枝头山风明,秋拂檐下夜色晚。
勿念盼归。
2018.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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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吾妻妤妤:
一场秋雨一场冷,京北下了几场雨,渐入深秋。
小濯缨开始咿呀学语,旁人听不懂,他也说不清,但他呀得起劲儿。
母亲说小濯缨性子像我,抱着喜欢的玩具就不放手。
可我瞧着,怎么都像你,那可是你十月辛苦孕育的孩子。
看了敦煌今日天气,恐要下雨。
也不知你是否有记得带伞。
宋辞礼的笔尖顿了顿,墨水留下了重重的一抹。
罢了,我日后再多采购些伞放于石窟处和你住处。
勿念盼归。
2018.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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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吾妻妤妤:
京北彻底进入深秋初冬,寒流遍布,小濯缨近日有些咳嗽。
想说与你听,又怕你着急挂念,不欲告知你,又恐你知晓后怪罪我。
家庭医生说是出汗导致,日后注意些便好了。
母亲当日急得厉害,叫了三个医生上门,皆诊断无大碍后才稍稍放心。
也不知今年的初雪是几时下……
勿念盼归。
2018.11.13
……
致吾妻妤妤:
快雪时晴,佳想安善。
京北下了初雪,一夜之间白了头。
小濯缨第一次见白雪的世界,好奇得紧,望着窗外的景色目不转睛。
只是之前着了凉,母亲自然不敢抱他出门去看。
只好叫人取了一点点进屋,只是屋内温度高,很快便融了。
小濯缨抓着半融的雪就要放进嘴里,被母亲制止以后,耍赖似的哭闹。
我想着,我小时候定不会这般。
勿念盼归。
2018.12.29
……
除夕夜,新旧交替的日子里,小濯缨忽然开口说了人生中的第一句话。
“麻…麻…”
舒静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泪忽的滚落下来,抱着小濯缨有些无措。
小濯缨什么都不懂,重复的叫着“麻…麻…”
挥着肉呼呼的小手,急得咿呀了起来。
宋辞礼听到声音,疾步从餐厅走了出来。
看着母子两人如出一辙的红眼睛不明所以,拍着舒静妤的肩膀,温和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舒静妤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宋辞礼:“老公,刚刚小濯缨叫我了……”
宋辞礼闻言温柔的替舒静妤擦掉眼泪,柔声安慰道:“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岁月留下了独属的痕迹,二十九岁的宋辞礼性格越发温润柔和,散发着独属于他的魅力。
而舒静妤也愈发成熟知性,母性的光辉更是给她增添了独一无二的柔美。
窗外传来的爆竹声,昭示着新一年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