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婆婆!!!”江淮姝的呼喊声划破了寂静的长空。
她的眼眸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怎么也想不到,再度重逢,鱼婆婆竟已与她阴阳两隔。
她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寒冷的电流击中,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目光如被磁石吸引般,死死地定在鱼婆婆那冰冷且毫无生机的身躯上。
胃部一阵痉挛,酸意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喉头,她急忙侧过身,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干呕了几声,脸色变得煞白。
这里仿若被死亡的寂静所吞噬,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胸腔内那颗心在疯狂跳动。
那声音如同雷鸣,还有那呼啸而过的凛冽风声,似是在幽幽地诉说着无尽的哀伤与悲凉。
江淮姝的双腿好似瞬间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软绵绵地打颤。
她缓缓地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仿佛这样就能从自己的身躯中汲取一丝力量,去抵御这如排山倒海般突如其来的恐惧与悲痛。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往昔与鱼婆婆相处的温馨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鱼婆婆虽不是那种擅长用温柔言语表达情感的慈祥老太太,但那些在寒冷夜晚,悄悄为她掖被角的粗糙双手,却满含着无尽的关爱与呵护。
而如今,这一切美好都被眼前这惨不忍睹的景象无情地击成了碎片。
她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却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痛得令她几近窒息。
江淮姝深知,绝不能让鱼婆婆就这般不明不白地横尸于此。
她努力地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开始仔细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地面上除了鱼婆婆倒下的那一大片血泊,还印着一些凌乱的脚印。
她蹲下身子,眼睛紧紧盯着那些脚印,眉头微微皱起,这些脚印看起来像是男人留下的,尺码较大,脚印的纹路有些模糊不清,似乎是在极度匆忙间慌乱踩出的。
她心中暗自思忖,或许凶手怎么也料想不到,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居然还居住着一户人家。
而这位老人家,还是一位无亲无故且双目失明的可怜人。
难道凶手以为这是人迹罕至之处,便可以肆意妄为地痛下杀手吗?
可自己刚刚戏弄了祁北屿,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定会在城中大肆抓捕自己。
想到此处,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强忍内心的压抑与悲痛,朝着鱼婆婆的遗体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额头上瞬间泛起一片红晕。
随后,江淮姝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窗户是唯一可以快速离开的通道。
她咬了咬牙,双手抓住窗框,用力一撑,敏捷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然而,这次命运却没有眷顾她。
她跳下去的时候,脚下突然一个踉跄,右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
她“啊”的一声惨叫,身体失去平衡,连忙忍痛坐在了地上。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从她的眼眶中涌出,压抑了一整天的悲伤、恐惧与无助,终于在此刻如火山喷发般得到了宣泄。
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能就这样放任情绪肆意蔓延。
她抬起手臂,用袖口狠狠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迅速解下一直系在腰间的腰带,紧紧地勒住脚踝处。
随着腰带逐渐收紧,疼痛得到了些许缓解。
她伸出双手,扶着一旁的栏杆,缓缓地站起身来。
每动一下,脚踝处就传来钻心的疼痛。
但她顾不上这么多了,只是紧闭双眼,凭借着上次藏在麸子桶里时模糊的记忆,艰难地往前挪动着脚步。
身体因疼痛而微微摇晃,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祁北屿静静地站在一旁,目睹着一瘸一拐的江淮姝,心中满是心疼。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关切与忧虑,嘴唇微微抿起,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可他又瞬间转念一想,此刻江淮姝定是不希望自己出现在她面前的。
“傻子!”祁北屿呢喃道。
元福满脸沉重地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祁北屿身边,微微弯腰福身道:“殿下,那间屋子里死了一个老妇,看那血迹应该已经死了很多天了。”
祁北屿的脸上露出一丝颇感意外的神情。
他微微抬头,望着远处江淮姝那略显落寞的背影,似乎也明白了为何她刚才会独自一人偷偷哭泣。
祁北屿轻轻皱了皱眉头,语气低沉而严肃地说道:“你亲自去报官。”
元福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
这样的一件小事,随便吩咐一个下人去做便是了,何苦要自己亲自去跑一趟呢?
但当他看到太子殿下那凝视着远处江淮姝身影的眼神时,便也瞬间明白了几分。
太子妃方才因为屋子里的老妇而悲痛欲绝、痛哭流涕,想来那老妇定是对太子妃极为重要之人。
既然是太子妃重要之人,那自然便是太子殿下重视的人。
如此一来,这桩事情,自然也就变成了重中之重、刻不容缓之事。
“殿下!我们要不要去帮帮太子妃?”元福小心翼翼地问道。
祁北屿微微转过头,眼神深邃地看着他,反问道:“你觉得,她如今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元福低下头,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奴才不知,但奴才觉得定不是东宫。”
祁北屿轻轻地回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一丝责备与无奈。
小逸子察觉到太子殿下的不满,连忙尴尬地别过头去,不再多言。
祁北屿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去安排人,送药给太子妃,不要太过于明显。”
小逸子连忙点头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江淮姝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感觉每一步都像是在跨越一道巨大的鸿沟。
她终于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抬起头,努力回忆着当时的路线,心中暗自确定,自己应该在此处左拐。
可映入眼帘的是,此处左边竟有一个茶馆,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位店家正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忙碌着。
江淮姝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脸上带着一丝期待与疲惫,轻声问道:“能麻烦问一下,这里有哪条路能出城啊?”
店家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看着她,微微喘着粗气说道:“姑娘要出城?有出城公文吗?”
江淮姝微微低下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店家看着她,思索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热情的笑容,说道:“那姑娘不妨先坐下喝杯茶吧,我瞧着你这脚上也有伤,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妨住一晚,等伤养好了再走也不迟。”
江淮姝抬起头,望了一眼天空,天空中太阳已经西斜,泛起一片橙红色的晚霞。
她虽然还是无法准确判断出具体的时间,但能明显感觉到太阳已经有了落山之意。
她转过头,看着店家,眼中带着一丝疑惑,问道:“此处人烟稀少,老板怎会想着在此处开一家茶馆?”
店家用毛巾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连忙解释道:“我这也是临危受命不是?姑娘别小瞧了这茶馆,这可是我们上头专门开在这里的。”
店家一边说,一边微微靠近江淮姝,伸出手指,压低声音道:“听说那上头的这不太对。”
店家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位置,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表情。
江淮姝带着满是疑惑的眼神看着店家,店家察觉到她的疑惑,连忙笑着解释道:“咱们也是拿了银子做事,每月领固定的工钱,我反而觉得这里清闲,就算得空了偷个闲上头的也不知道。”
江淮姝听了他的解释,心中虽然仍有疑虑,但也微微点了点头,问道:“那好吧,你这里住一晚得多少钱?”
店家笑着回答道:“上头的说了,最近几日若是遇到前来询问住店的,一律不收银子,姑娘真是摊上好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