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叠意识渐渐模糊不清。在倒下的那一瞬间,大脑又突然变得清明。
她看到景炫站起身,依旧是红袍烈烈,墨发随风,微笑着向她伸出手......
旁边的小溪瞬间被万年火龙解封,夹带着寒冰缓慢地流动。
岸上山石、树木灰蒙蒙一片,仿佛末日的天空,有滚滚热浪袭来。
花仙君带众人赶到时,手里还提着一壶好酒,看到眼前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
瞪着眼张大嘴,若石化一般。
这个表情,着实让同来的章善和四剑美倍感诧异,以为他老人家如花仙夫人走火入魔。
章善怀里抱着小孩,用毛裘裹得严严实实。
高下好奇地问:“仙君,这是什么情况?你老人家不是说哥哥和叠姐姐在这里,他们人呢?”
仙君好似没听见,脸上带了从未有过的狂喜,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
一把扔掉手中最心爱的酒葫芦,大踏步跨过小溪,向林子的方向狂奔而去。
景炫和小叠出了事,这个时候,仙君应该悲伤才对,为何这般欣喜若狂,大家都不甚解。
“仙君,看那是什么?”高下大叫。
仙君理也没理,继续疯跑向林子,嘴里还不停地唤着:“溶儿,我的溶儿。”
老头果然疯了,女儿宾天多年,还念念不忘。
“仙君,这里有个人。”章善喊了一嗓子。
花仙君像被施了定身术,蓦然打住,慢慢地转过身。
见斜地里站着一个人,身形高大魁梧,手持拂尘,发丝根根可见,面部轮廓清楚,目露恐惧。
只是这个人好似用泥灰塑成,整个身子呈灰白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是一个被瞬间火化成灰却仍然保持站姿的人。
花仙君拢了拢眼神,怔怔地瞧着,面上的肌肉抽了抽,露出少有的痛苦之色,突然嚎啕大哭。
“兄长啊!溶儿可是你的亲侄女,你就这么想要她死,这下可好,把自己给整没了。
这些年我看在兄弟情分上,几次放过你,谁知墨玉箫最终还是收了你。
十几万年的修为不容易,就这么灰飞烟灭,呜呜……”
旁边一众人莫名其妙,惊愕不已,从花仙君的哭诉方知死的是九方灿,而那个活着的又是九方溶溶,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九方灿已死,这个魔头和鱼措六杀星同为一伙,坏人终于得到应有的报应。
高下满脸的幸灾乐祸,慢慢向那死尸靠近,眼睛一眨不眨,生怕突然来个尸变。
惊风骤起,有沙沙之声传来,死尸突然萎顿在地,成了一团白灰。
不只高下,所有走过来的人都骇了一跳。
高下啧啧两声:“那么厉害的仙人,死了还不是一堆灰烬。”
然后假惺惺地劝道,“仙君不必伤心,道长他的魂灵应该还在,再修炼个千百年,又有肉身。”
花仙君白了一眼高下:“你娃娃哪里晓得,受墨玉箫数十万年太阳精火之焚,定会灰飞烟灭,”说完又放声大哭。
哭罢就地一指,那堆骨灰就进到土里而消失不见,凄声道:
“兄长,你就在这里好生安息吧!下辈子……唉……已经没了下辈子。不管做人做仙都要善良啊!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一番悲怆陈辞后,仙君又抬起袖子左右眼泪一抹,突然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像个孩童般天真。
众人愕然,皆以为他老人家气急攻心,脑瓜子出了不大不小的毛病。
仙君激动地搓着手,在原地来回转圈,高兴得忘乎所以。
“小孟孟居然才是溶儿转世,这下好了,回花镜指日可待,”又怅然一叹。
“还是母老虎眼力好,一眼就认出小孟孟是我家溶儿。”
“凭什么说叠姐姐是你家溶儿?”高下对花仙夫人没甚好感,小叠万不能成为她的女儿。
章善见他们在这里胡杠,急声道:“仙君,别再鬼扯,快去救殿下和太子妃要紧。”
“走走走!赶紧的。”
花仙君喜形于色,不忘提醒章善。
“好生看管好怀中的娃子,别伤着冻着,若不然溶儿回去不好交差。”
高下白眼一翻,“指不定就是个误会呢!”
“墨玉箫在小孟孟身上,只有我家溶儿才会自带神力,小孟孟不是我家溶儿还能是谁?”
一边走一边掐诀推演,作恍然醒悟状。
原来当年皇宫里王皇后生下的是双胞胎,九方溶溶一出生就被送走,仙气还留在皇宫。
因此九方灿和花仙君都认为东阳曼罗就是九方溶溶。
仙君好意提醒:“所有的树木已经被火龙焚成灰烬,千万别碰到树,一碰就会轰然四散……”
不多时,柏泽带着禁军赶到这片林子,看到整个松树林尽焚,呈现一片诡异之象。
刚才看到此处火焰冲天,好像整个天空都燃烧起来,想到小叠和阿煦的处境,心急如焚。
一番搜寻,幸好三人并无性命之忧。
冰盛节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大事,竟有人敢劫持小皇子,西穆皇勃然大怒。
传旨下去让大理寺彻底清查,并让各营部加强城中防守戒备,进出人员一律搜身盘查。
回来的路上,各种不利的传言蜂拥而至。
有的说动了天威,南面出现异象;有的说异象引发地火,恐西穆都要遭灾难;有的说出现异人,怕是天下易主,光是听着就胆战心惊。
东阳业拉着孟臻的手,轻声安抚:“阿煦和小叠都没事,皇后莫要忧心过度,仔细急坏了身子。”
经过心惊胆战的漫长等待,终于等来快马送回小皇子的好消息。
慕容峣重伤,小叠和皇子轻伤,全都昏迷不醒,贼人不知所终。
一群御医早已装备整齐地候在宫中垂首听命。
东阳业站在殿门,来回踱步,不断催促近身太监:“快、快去瞧瞧,煦儿回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