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叠舞完才提着裙摆袅袅行来:“泽哥哥,弦怎么断了?”
“没关系,明日我重新上根新弦便是,”柏泽拉着她的双手,温雅含笑,“进屋去瞧瞧,看喜不喜欢。”
“嗯!”小叠无比欢畅。
新房内并非小叠想象中的大红,而是古朴的朱红色。
那灯笼、帷幔、纱帐、鸳鸯被褥,还有簇新的乌木家具,华丽而不张扬,简单不失精致。
吊顶垂下一串串苹果大小的流苏花灯,瞧来非常漂亮别致,细看却是一只只比翼鸟。
小叠凝住神情,定定地看着比翼鸟儿发呆。
“叠儿,你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柏泽打断了沉思,笑意盈盈。
“很好啊!甚合我意,”小叠微微笑着,声音轻轻柔柔,“泽哥哥费心了,我还是第一次来呢!不想就已经置办齐整。”
小叠推开窗户,宽大的院落都是明明灭灭的花灯,美不胜收。
先前身在其中,如醉花间舞。
而此时透过窗户,又当是别具一格,半空中,花灯形态各异,如皎洁的月亮,满天星辉,柔光轻洒。
灯火莹,夜风冷,挽动风铃,叮当叮当,如一曲快乐的欢歌。
也舞动小叠飞扬的发丝,拂过柏泽脸庞。
柏泽抬起手,发丝划过指间,既冰凉又柔滑,爱不释手,面上尽是暖暖笑意。
光影里,小叠一双美眸澄澈如秋水,绝世容颜赛嫦娥。
“下个月咱们就成亲,我要让叠儿过得美好幸福。明日咱们就去试喜服,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柏泽无限深情地说,抬手为她捋了捋鬓边的乱发,眼底闪动曜曜光华。
小叠抿唇一笑,点了点头。腰间多了一双温暖的手,柏泽从后面轻拥住她。
好似在沉思,又好似沉浸在这转瞬即逝的美好中,一句话也不说,呼吸拂在小叠颈项,微痒的感觉。
二人就这样站在窗前,静静地对着院子里的灯海。
轩窗勾勒出他们美好的身影,好一帧美丽生动的图画。
喜服早就做好了,柏泽故意不让人送来府上,好借着试喜服的名头,拉着小叠出府上街,省得整日窝在府上,不是看账就是炼丹,再或者睡大觉。
阿霜正思忖今日去哪里好玩,忽见小叠和柏泽从园中走过,准备要出府的样子。
面上一喜,就想跟着去玩。
容监在她额头轻敲一记:“榆木脑袋,人家两个恩恩爱爱地去试喜服,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你也不是要去吗?黛色也不是去了吗?怎生我就去不得?”
“待会儿牵马坠镫可别觉得委屈。”
阿霜不满地哼了一声,掉头就走,嘟嘟囔囔道:“不去就不去,有你这么恐吓小姑娘的吗?”
容监看着那远去的倩影,咧嘴一笑,摇了摇头,“改天我有时间陪你!”
“切,我找风陪雨陪月陪,也不要你来陪。”
柏泽将小叠抱上马车,一团焦黄的小毛球划过裙边抢先飞了上去,差点没把小叠骇一跳。
想着上次在皇家宴会上与慕容峣亲密接触,恼意顿生,指着缩在榻角角的小猴儿。
“不许跟着,回去,不回去就把你卖掉!”
粟粟小爪子紧紧抓住锦搭,呲牙瞠目,誓要反抗到底,一副我非去不可的表情。
柏泽温声道:“粟粟很可爱,让它去吧!一路上多个玩伴,好给你解闷。”
“我才不要它解闷,添麻烦还差不多。”
黛色将它搂在怀里,好言好语地教训:“好生听着,不许乱跑,不许惹事,不许抢人家东西吃……”
“红锦妆”专为京都富贵人家做高档华服,时不时还请进皇宫大展身手。
掌柜将小叠和柏泽请上二楼雅室,上果茶侍候,叫小学徒捧出礼服,放在大方桌上。
统共三套,大红、蓝绿,玄底白凤。
那做工精致得啊!牡丹花儿都要活过来,凤凰也要飞起来。
抚摸着华丽的喜服,那手感也是极好的。
试衣间宽敞雅致,小叠先试穿那身蓝绿色,穆苏和南武喜服大多为红色。
西穆随了胡人的风俗,崇尚草原绿,衣袖和裙摆精美浅淡的福鹿和花鸟图纹。
在半人高的铜镜前左顾右盼,镜中的人儿当真是好看,脸上有了满意的笑容,顿时心情大好。
窗外的大街上锣鼓喧天,正月天,实在是太常见。小叠还是忍不住往窗外瞧去,街中千般景致一览无余。
一群脸上涂抹得五颜六色的汉子在舞狮子划旱船,引得行人追逐嬉闹,那坐在旱船的伪娘,比女子还生得漂亮,小叠不觉多瞧了两眼。
忽然,一抹熟悉的胜雪白衣跃入眼睫,墨发半绾,金珠玉冠,美如天人的面孔,行走间透出的高贵气度,甚是风流卓绝。
慕容峣?小叠心头咯噔一跳,怎么又遇见他?更让人惊骇的是男子身旁的孩子,那不是高下又是谁?
小叠忽然感到万物好似都静止下来,瞬间五感丧失,时间被凝固,连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她慌乱回身,不小心撞到妆台,铜镜“哐啷”一声打翻在地,发出震天巨响。
猴儿唬得跳起来,哧溜溜爬上高架,警惕的四下里张望。
“叠儿,”柏泽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
看到小叠面如白雪,一手撑在妆台,一手抚在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双眼定定地瞧着桌面发愣。
“怎么回事?”柏泽紧张地问,将她圈进怀里。
小叠似没骨头般在他怀里晃荡了两下,方才站稳脚跟,慢慢扬起眼睫,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头有点晕。”
黛色十分讶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讷讷地叫了声“小姐”,便一声不吭地将铜镜扶起,用袖子擦了擦,放回原位。
柏泽扶小叠慢慢坐在椅子上,黛色递上一杯茶,小叠喝了几口,才缓过神,方发现自己有些失态。
掌柜连连赔礼致歉,即刻叫人来换把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