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渐凉,窗外寒星点点。
玉指轻舒,琴声落寂而幽远,挽起一帘轻愁。
弦上指间都是他的影子。
恍然间,男子一步一步走近,修长有型的手划过琴弦,和着少女绵长的琴音。
“景炫,”小叠轻唤出声,美眸光华闪耀,纯净动人。
想要去触摸那份真实,手沉重得无法抬起。
眼前的男子变得模糊,周遭的景物一片混沌,整个身子虚虚地向琴上扑去。
一双大手揽过软软绵绵的腰,清雅的龙涎香绕鼻而来……
忽觉身子一沉,有重物压得喘不过气。
清凉发丝抚在脸庞带来微痒的感觉,唇上有蕙兰的芬芳。
小叠使劲地舔了舔,是他熟悉香甜的味道。
皓腕不自觉缠上他的脖子,拼命地索取那份甜软。
诱惑得男子更加狂烈的探入加深,激起一派滚烫火热。
他的男性的味道浓烈得让人窒息、晕眩,似要将她融化。
灼热的吻离开她的唇划过脸颊,吻过眉梢眼角驻留耳际,轻噬慢咬。
落在颈项一路向下,在如雪的肌肤上撒落桃花片片。
“梦儿,”良久,听到男子轻声呢喃。
似有一团白色的星子在眼前旋转,朦朦胧胧,忽远忽近。
星子里有张夺魄倾城的面孔,如水晶般漂亮的眼瞳闪着妖异的光芒,却蒙上一层淡淡的阴郁。
“景炫,”她想要大声呼喊,可嘴唇只是微微的翕动,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影子在眼前跳跃着、闪烁着。
少女双目轻阖,晶莹溢出眼眶,如珠般滑落面颊。
唇吻上她的眼角,极轻极柔,似天上的流云淡淡飘过。
唇一遍又一遍吻过面颊,温柔的一寸一寸地读写着,像是要将她的样子刻进心底,烙入脑中。
“梦儿,我走了!”浅如落花的声音。
顿觉身子一轻,空气骤然变凉,幔帐浮烟,步履渐远,魅人的气息随风飘散。
醒来时,晨光微明,小叠陡地坐起身。
看着肌肤上的片片落花,屋子里好似还残存着他的气息,银烛摇曳洒落一地清冷光影。
分明就是一场梦,一声惋叹,无力地垂下手臂。
清脆的马蹄响在林间,朝霞染透了绿叶。
一大早,景炫从阿顺州回到剪云城。
几辆马车早候在府门,章善和四剑美及十来随从轻骑随行,景炫下了马,改乘马车。
阿柔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上,虽极力压制住心底的激动,但还是忍不住喜形于色。
终于离开了,以后再也不要看到那个叫孟清叠的女子,如同负重的人卸下了千斤,终于松了一口气。
阿柔坚信,只要小叠不要再出现,她就可以代替成为墨玉箫的主人。
斑驳的树影透过帘缝在马车内流转。高夏抱着粟粟靠在车壁上打盹。
粟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花仙君嗑瓜子。
景炫靠着车壁,面色冷沉,垂眸用心地拾掇着墨玉琴,用软缎将琴身细细地擦拭。
虽然已擦得乌黑铮亮、一尘不染,却依然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马车离剪云城越来越远,南武国的天空越来越近,心越发得空荡落寂……
书案前,小叠手持书卷,眼睛却看着雕窗发呆。
梦里景炫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温柔场景,在心里咀嚼了千遍万遍也不觉得厌倦。
只是每咀嚼一遍,就多出一份苦涩,对他思念到痛不欲生。
“景炫,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会等着你。”
她无力地抚着胸口喘息着,思念的泪无声地流淌……
日头渐渐西斜,瞧着太阳快落山。
她终于做出个决定,飞快地换了身男子装束,到马棚里随便牵了匹马,策马出门往盘马街方向奔去。
景府大门紧闭,心中顿生出人去楼空的失落感。
站在灰暗的街角,灵魂似已飘远,身边的一切都化成了虚无。
顺着上次的路径翻跃而入,满院寂静,几许寥落悄然随风。
终于看到两个年轻的男仆,一个洒扫花径,另一个在为常青树修枝剪叶,连忙闪身藏在就近的假山后。
“公子这一走,怕是不得再回来。”扫地男仆唉声叹气。
他真的走了,小叠在心里默念,脑袋一阵晕眩,几欲跌倒,好不容易才把住假山站稳当。
她拼命咬着唇控制住发抖的身子,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听说公子已将府宅卖掉。”修枝的男仆愁眉不展。
老管家一脸严肃,负手站在花园尽头。说:
“你们两个好好干活,明日就有人过来看房子,以后跟着新主家……”
小叠再也听不下去,只觉脊背发凉,神色惨然,身子缓缓靠上假山,闭上眼,喃喃出声:“他真的走了。”
好半天,确信院子里无人,她才脚步虚浮地走了出去。
回到府上,天色已黄昏,在马厩里拴好马,神情萎靡地靠在檐柱上重重地喘息着。
转头看见孟柏泽站在身后,强打起精神向前走了两步,就觉得双腿发软。
柏泽连忙过去扶住她,凝视着眼前苍白的小脸,伸手摸了摸额间,切声问:
“叠儿,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小叠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有点累。”
仰头的那一瞬,柏泽看她眼里闪动着的泪光,心头顿时揪紧,双手握住她的肩,温声道:
“听舒嬷嬷和黛色讲,你精神不霁,得好生歇着,别到处乱跑。”
小叠“嗯嗯”地应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柏泽说些什么,只听了个大概,胸腔好似堵着千斤巨石,憋闷得快炸裂般难受。
她推开柏泽踉跄着走了几步,忽觉身子一轻,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打横抱起。
傍晚的园子景致宜人,清风徐徐,冷洛手持团扇,浅观慢行。
丹砂和金雀两个婢女侍候左右。
远处的花树丛中闪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几人同时顿住脚步。
透过重重花木,看到柏泽抱着小叠向斗婵院走去?
一双皓腕圈住男子颈项,头埋进怀里,看起来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冷洛瞧着柏泽先前走过的花径,抬高下巴,咬了咬牙,深深吸了口气,面上露出几不可见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