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珍手里的灯笼一下子掉落在地,那一瞬,狂喜将她淹没。
似乎这连日来所受的苦,在这一刻皆化作了蜜糖,老天终于在她倒霉的日子里,给了她一抹希冀。
“冯哥哥……”
沈静珍喃喃开口,似乎怕自己认错,还用力揉了揉眼睛。
冯博昌伤的不轻,此刻仍在昏迷之中,沈静珍轻轻唤了他几次,他皆是毫无反应。
沈静珍伸手推了他几次,都没能将人喊醒。
她起身看了看四周,庆幸今日那几个婆子留给她的活太多,以至于这会夜色深沉,周遭无人。
沈静珍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他扶了起来,一条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冯博昌沉的不行,沈静珍几乎每走几步,就要被压的跌坐在地。
可她怕被人撞见,所以只能咬紧牙关坚持。
不知多久,她终于将人扶到了自己的房间。
庆幸的是,她母亲到底是当家主母,父亲也没有彻底厌弃她,以至于她在这还能拥有间能看的屋子。
一把人放下,沈静珍看了看他身上的血迹,挣扎了一瞬,立刻上前替他将衣物脱掉……
*
翌日,沈舒意才起,便得了江漓送来的好消息。
沈舒意心情大好,只觉得纵然侍从无数,也比不得一个高手。
冯博昌身手不错,否则也不会做到殿前司的副都指挥使,只是,他这样被众星捧月般长大的天之骄子,注定比不得江漓这样背负着血海深仇、全家性命,在逃亡和追杀里被迫成长的少年。
想到这一点,沈舒意迫切的想要回报江漓些什么。
只是,姜延虎一案时隔太久,牵扯甚广,如今她只能断定这事同三皇子一脉有关,更多的,却无从查起。
眼下, 只能等赵宝鲲在卫尉寺那边的消息了。
“小姐,把那冯指挥使送到三小姐面前,后面就不用管了吗?”玉屏轻声问。
金珠不客气道:“就三小姐那春心荡漾的模样,那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又加上救命之恩,你说还用管什么?管生了的孩子叫什么?”
玉屏:“……”
琴心和剑魄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做声。
沈舒意莞尔一笑,因为心情好,早膳倒是多用了碗粥:“这话倒也说的没错,沈静珍几次惹出事来,都是为着冯博昌,既心心念念已久,如今替她送到眼前,她又怎么会不动心?”
再说冯博昌,那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送到嘴边的鸭子,岂有不吃的道理?
至于之后会不会负责,那就端看这两人谁的手段更高了。
不过凭心而论,她还是愿意帮沈静珍一把的,毕竟只有嫁到冯家,她以后才有数不尽的苦日子,终其一生,都再挣脱不出那个牢笼。
*
三日后,在沈家一行人的翘首以盼下,沈静语被送了回来。
才一见人,秦雪蓉立刻远远打量起来,沈静语发丝工整,满头珠翠,身上穿了一件做工精致、绣有牡丹花开的黄色襦裙。
前来回话的侍卫,对两日前赶到的沈景川拱了拱手:“沈大人,三殿下因着误会了沈小姐多有歉意,而三皇子妃同沈小姐一见如故,故而赏赐了一批首饰和布帛赔罪,还望笑纳。”
沈景川拱手:“殿下勤勤恳恳、为国为民,如今不过是秉公办事,何需有愧?还请小大人替下官叩谢三皇子妃的恩典。”
话落,一旁的管家连忙递上了一个大大的钱袋子,对方掂了掂,笑道:“大人放心。”
见着这一幕,秦雪蓉满脸笑意,只觉得语姐儿果然是有本事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转危为安,如今不仅平安归来,还得了如此丰厚的赏赐。
沈舒意站在秦雪蓉身后不远,视线落在沈静语身上细细打量起来,遂即勾起唇角。
萧鹤羽和周绮雯还真是没让她失望。
“恭喜母亲,大姐姐能平安归来,如今您也能放心了。”沈舒意善解人意的开口。
闻言,秦雪蓉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转头看向沈舒意,目光阴冷,咬牙切齿道:“沈舒意,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是你在其中捣的鬼!”
沈舒意面露不解:“母亲在说什么。”
秦雪蓉逼近她几分,低声道:“那日我审问过院中的丫鬟,有人瞧见你身旁的那个奴婢,出现在语姐儿的院子!”
“沈舒意,这次的事,是你设计嫁祸的语姐儿吧!”
秦雪蓉面目狰狞,伏低做小了数日,原本已经柔顺下来的眉宇,这一刻比往昔更为可怖。
面对着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恨意,沈舒意弯起唇瓣:“母亲终于精进了许多。”
秦雪蓉只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掐死面前这个贱种。
看,她就知道是她!
她的每一个孩子所遭受的一切,都与她有关!
珍姐儿名声尽毁、去了庄子,麟哥儿同她心生嫌隙,下落不明,甚至于如今的语姐儿……
但幸好…幸好语姐儿是个有本事的!
“你且等着,静语平安归来,不仅有八殿下相护,还得了三皇子妃的赏识,沈舒意,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秦雪蓉恶狠狠的开口,语气中甚至带了些说不出的骄傲和得意。
沈舒意莞尔一笑,语气柔软,缓缓道:“母亲这番话让我觉得,您终于有脑子了,可惜不多。”
“你!!!”秦雪蓉面庞扭曲,恰在此刻,身旁的翠竹急声道:“大小姐!”
秦雪蓉回过神来,转头立刻迎了上去:“语姐儿…这…是怎么了……”
方才离的远,她看的不清,如今沈静语拖着僵硬的步子走到面前,她才终于发现,她固然穿着华服美衣、妆容精致,可再怎么掩盖,这些东西也掩盖不住她苍白的脸色、虚浮的脚步、还有涣散呆滞的目光。
“语姐儿…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娘啊!”
秦雪蓉被吓的不轻,抓着沈静语的手仔细查看,可不论怎么看,都没见她身上有什么伤痕。
一旁送人回来的嬷嬷,见状解释道:“沈小姐太过紧张,故而一直没休息好,受了些风寒,还请夫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