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意回到云舒苑休息了一会后,下午又带着玉屏和金珠去了趟连城那。
沈舒意到时,两个药童今日仍未开诊。
破旧的院门旁和墙根下,一如昨日守了不少人。
沈舒意看了一眼,多是些穷苦百姓,有权势的人家仍旧是派了小厮和下人过来。
偶尔可见一两个锦衣华服的,必然是知晓连城身份的,因着有求于人,是以格外客气,半点不敢用强。
“沈姑娘来了。”药童开门后,见着是沈舒意,当即将人迎了进去。
一进到院子,沈舒意便见着连城靠坐在躺椅上,气的吹胡子瞪眼。
而他对面,则坐了两名画师,被他骂的满头大汗,脸色铁青。
金珠忍不住道:“连城先生怎么这么大火气?”
沈舒意温声道:“画师没见过连翘,仅能凭连城先生的描述作画,故而要反复调整和琢磨,连城先生性子急,看他们作画难免觉得不像,偏自己又不擅长此道,自然又急又恼。”
“原来这样。”金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沈舒意也没耽搁,知道这几日内,怕是画师难以画出让连城满意的画像来。
毕竟时隔多年,连城自己的记忆其实也模糊了,只能等画师画出来后,才知道像或不像,故而要花费不少时间。
沈舒意收回视线,便见二宝蹲在门前帮着分拣药材。
沈舒意温声道:“二宝。”
少年转过头,看向沈舒意,见着她手里拎着的烧鹅后,眼睛都亮了几分!
“沈小姐!”
沈舒意将买的烧鹅递给他,玉屏则是将几份包好的糕点和零嘴一并塞到他怀里。
“小姐说你喜欢吃这些,一早就让我在府里准备起来了。”
二宝的脸色有些泛红,似乎颇为不好意思:“沈小姐你人真好。”
“里面那两壶酒是给你师父的,回头你替我交给他。”沈舒意温声开口,看向二宝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多了些悲悯。
“沈小姐放心!”
闻言,沈舒意也没再耽搁时间,一头扎进了昨日整理好的书房,继续背起书来。
日落西山,沈舒意为了省些时间,晚饭也没顾上吃。
临到院子里,连城手里捧着酒壶,已经多了几分醉意,笑道:“你这丫头倒有品味,这郭氏的酒最是香醇。”
沈舒意笑道:“先生若是喝的尽兴,舒意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连城竖起眼睛瞥了她一眼:“又什么事?我说你这个丫头可不要得寸进尺!”
沈舒意坐在他面前的矮石墩上,平视着他温声道:“不是什么麻烦事,舒意只是想着,先生如今虽不看诊,可药童却会时不时的替百姓看病。”
“所以呢?”连城这会还真不知她打算说些什么。
“如今正值秋日,天气尚好,故而守着药童抱有一线希望的百姓日日在门前守着倒也无妨,可寒冬将至,天寒地冻,他们守在这难免会吃不消。”沈舒意音色清润柔和。
连城没做声,因着搬来的时间不久,倒是没想过这茬。
“不若您每月固定几个日子,由药童看诊,这样平素百姓们不必过来,既免了受风吹日晒之苦,也还了您一个清净。”沈舒意认真建议。
没人比她更清楚,今年是个寒冬,明年又有灾情泛滥。
内忧外患,这几年的大乾朝,并不太平。
连城没做声,沈舒意也没再耽搁,起身后温声道:“舒意改日再来,到时再给先生带郭氏的酒。”
直到沈舒意一行人离开,连城才掀了掀眼皮,瞥了眼角落里捧着零嘴吃的正香的二宝,幽幽叹了口气。
“三七,去,告诉门口守着那些人,以后每月逢三六九的日子看诊,旁的时候别在这扰我清净!”
“是,师父。”
*
当日,傍晚。
沈舒意默背完白日记下来的医书,看向玉屏道:“让江漓着手查一查秦雪蓉买的那幅郑世儒的墨宝,看看是从何人处购买,如何送到的周大人手里。”
“是。”
玉屏转身离开后,沈舒意便带着金珠和玛瑙在府里转了转,打算松口气。
没多久,趁着夜色,一道影子当即跪在了沈舒意面前。
“二小姐!奴婢有话要说。”
沈舒意垂眸看去,红缨神色慌张的跪着,似是颇为不安。
沈舒意抬眸看向玛瑙,玛瑙当即去了周围守着。
红缨低声道:“夫人怀疑您当初献给老夫人的佛经,是借旁人之手,更不信您能写得出那样一手好字,所以打算在老夫人的寿宴上拆穿您……”
红缨说着,忍不住想要打量一番沈舒意的神色。
可近来发生的事太多,她只觉得这位二小姐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以至于她根本没这个胆子。
沈舒意盯着她看了一会,温声道:“这事啊,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红缨抬眸,错愕的看着她。
金珠挡在沈舒意面前,笑盈盈道:“红缨姐姐有心了,不过这事实在没多少价值,倒是劳烦您跑这一趟了。”
直到沈舒意离开,红缨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原地。
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自打回府,她从未要她做过任何事,可偏偏她手里捏着把柄,越是这样,她越是不安。
沈舒意回到云舒苑后,正巧玉屏回来。
沈舒意温声道:“再问问江漓,之前让他盯着智远办的事,如今办的如何了?”
半个时辰后,沈舒意才沐浴更衣完,玉屏一面替她擦拭着头发,一面道:“江漓按小姐的吩咐,安排了两个女人给她,如今他手里的钱被掏空,人和被赶出了房子,一路靠着坑蒙拐骗过活,期间还挨了两顿打。”
“让人给他递个话,就说红缨在沈府日子过的有声有色,格外滋润。”
“是。”
玉屏离开后,沈舒意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幽深。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红缨如今倒是学乖了,想投诚了,可惜,她沈舒意不是那么好的性子。
如今留着她,不过是另有用处罢了。
半晌,沈舒意睁开眸子,起身到桌案旁逗弄起那两只蛐蛐。
金珠在一旁道:“小姐,哥哥说另外更厉害的那只基本也调教好了。”
闻言,沈舒意温声道:“不急,倒是这只,该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