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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宗看着沈舒意一行人的背影,缓缓道:“你当真不考虑这位沈家二小姐?”

他还是认为,这位沈家二小姐有趣的很。

至少,她绝非是个良善之辈……

闻言,萧廷善不由得皱起眉头,转头看向这位好友,缓声道:“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何总是让我考虑她。”

“这样的女子既不宜家也不宜室,于我而言,更没有半点助力,如何值得我费心思?”

萧廷善神色冷淡。

相较之下,他还是更喜欢沈静语那样温婉柔和、端方大气的女子,或者,哪怕像是她那个表妹娄玉兰那般温柔小意的女子也不错。

总归,在萧廷善的印象里,女子不该如此。

更何况,沈舒意自身没有半点价值,她既不受沈府器重,娘家又不得盛宠,除了财帛,他真是不知道她哪里有半点值得他费心思的地方!

闻人宗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怀里的刀柄,轻声道:“没有半点助力么?”

他也说不清缘由,只是总觉得,将来宋廷善会后悔。

但确实,至少目前来看。

这位沈二小姐没什么可娶之处,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

这样的女人娶回家,于宋廷善而言,似乎确实没有好处。

“连城这边你打算怎么办?”闻人宗收回思绪,沉声开口。

提起这个,萧廷善心情便更糟,沉默半晌,缓缓道:“按你之前的打算做,找个年龄相仿的少女。”

闻人宗扯了下唇角:“早就该如此,何至于如此麻烦。”

连城要找女儿,那他们弄出来个女儿就是。

若是活人破绽太多,那便弄个死人,死人总不会开口说话,一了百了。

*

一行几人正准备离开,没走出几步,宅子破旧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内打开。

萧廷善和闻人宗几人下意识回头看去。

便见发丝凌乱、衣衫褴褛的男人,慌不择路的跑了出来。

连城眼角通红,只一脚穿着鞋子,冲进人群抓着一个年岁相仿的少女便问:“你就是那位姓沈的小姐?”

“不…我不是……”

少女被吓的不轻,连忙后退两步。

一听姓沈,萧廷善和闻人宗对视一眼,心下微沉。

紧接着,连城又抓了个人去问。

好在药童这会追了出来,拉住他急声道:“师父,那边的才是沈小姐!”

此刻,沈舒意一行人正站在巷子口,才打算离开。

所幸听见动静,沈舒意转头看了过来。

连城顺着药童的视线看去,便见身着橘粉色长裙的少女,施施然站在艳阳之下,白玉般的面庞上,嵌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

少女脸色冷白,眉如远黛,鼻子挺翘,一张朱唇点了些口脂,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些明媚,偏少女眉宇间带着些许凉薄和清冽,在这炎炎烈日之下,像是一汪沁人心脾的湖水,又似夜下盛放的幽昙。

连城喉咙发紧,加快步子停在沈舒意面前:“你是那位沈…沈小姐?”

沈舒意弯起唇瓣,目光柔和:“先生可以唤我沈姑娘,或者舒意。”

于沈舒意而言,连城算得上半个师父。

前世连翘早死,为了让连城答应替萧廷善治病,她在他这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刁难。

但连城其实是个嘴硬心软、脾气暴躁的男人,纵是最初未曾松口时,亦是断断续续教了她不少东西。

再后来,萧廷善的身体恢复,在胎里带的毒全解,连城便就此离开,再无踪迹。

沈舒意时常想,若是他在,或许当年她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只不过,明明当年他曾提醒过她……

说到底,是她执迷不悟,不愿相信罢了。

人便是如此,当你在一个人、一件事上投入太多、付出太多、牺牲太多,便很难做到及时止损。

所以哪怕已经察觉到了错着,也仍旧自欺欺人。

连城的气息平稳了几分,急声道:“那幅画是你画的?你怎么知道……”

沈舒意温声打断:“不如进去聊?舒意甘愿为先生解惑。”

连城回过神来,喉结微动,转头看了看四周。

见所有人视线都落在他们身上,当即转身道:“跟我来!”

沈舒意跟在连城身后,一道踏进了那座破旧的宅子。

萧廷善和闻人宗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神色凝重。

萧廷善缓缓道:“沈舒意到底送了什么画?竟能让连城如此失态!”

闻人宗亦是回答不上,毕竟连城虽然不修边幅,可他方才一脚穿着鞋子,一脚赤着奔出来的急切模样,他可是看得清楚的。

“不管怎样,这么久了,我还从未见过连城如此急切。”

萧廷善目光沉了沉,重新坐回茶水铺子,耐心等了起来。

闻人宗笑道:“如今,你还认为她没有半点价值么?”

萧廷善没做声,只是皱起了眉头。

*

沈舒意随连城回到宅子,一眼便瞥见那幅画掉落在树下的榻子上,而榻子旁,一个肤色微黑的少年蹲在不远处,一面好奇的看着她们,一面在吃面。

连城看向沈舒意,沉声道:“这画是你所画?”

沈舒意颔首:“是。”

连城目光锐利,带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你我从不曾相见,你如何画的出年少时的我,还有老了以后的我!”

沈舒意神色从容:“我自幼颇擅画技,从先生如今的样貌,便能推断出先生少时的模样,同样,亦可推断出先生老了以后的样子。”

二三十年沈舒意不敢说,可前后十几年她确实能做得到。

当然,不仅仅是画工,她在琴棋书画上都能找到乐趣,亦是颇有天赋,若说她最不擅长的,当属绣工。

绣东西这事,沈舒意实在是找不到半点乐趣,只觉得枯燥无趣,费神又费眼。

最重要的是,她那双平素颇为灵巧的双手,每当拿起绣针,便开始不听使唤。

以至于那么多年,她很少会主动绣什么东西,仅绣过的两次,一次是送给萧廷善的香囊,一次便是自己的嫁衣。

可惜,那香囊熬了她几个日夜,她也并未曾见过萧廷善戴在身上。

或许从那个时候,她就该明白。

这个男人,从来都配不上她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