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校长不仅要作为总监部的手与眼,还要统揽教师与学生,是咒术界顶梁柱一样的职位。”
“日下部先生上和夜蛾老师相熟,下被教师学生尊重,是大家心中的顶梁柱。”
“…咒术界中从自由术师到任职教师再到窗与辅助监督,各个环节的情报传递和任务调配,非稳重可靠者不可当。”
“从御三家隐秘的落花之情到路边贩卖机的举报电话,日下部知天文地理,明社会民生。”
“……说到底,我的年龄和阅历不足以担当这种任务,比起做难以服众的校长,继续当个闲散的教师才更适合我。”
“总监部都是我们的人了,那有什么服众一说,只要我们满意就行。”
“我不满意啊!!!!”
日下部暴躁的拍桌而起,不可置信的将手中的任命证书摔在了桌子上。
“开什么玩笑!要不是看在夜蛾先生熬夜太辛苦,别说当校长,我连这个什么文件处理班都不会加入!!你们是想越过本人直接赶鸭子上阵吗?!!我可没听说我要来当这个劳什子高专校长啊!!”
夏油杰忧郁的弯下眸子,像是真心苦恼一般开口:“日下部,我知道,你忧心前日行动中我们对于术师们的过度保护,会不会导致后起新人们过度怠惰……”
日下部都快被气笑了。
他指了指夏油杰手边的业镜解散处理,认真的说:“别给我装,这些才是刚才那些问题的答案吧?”
在被政府盯上之前放权,借着战后余力对势力的重新洗牌,他们已经把这些事情做完了。
夏油杰眨眨眼睛,故技重施:“可是日下部,你也知道,经常在外奔波的特级们没有办法担任要职,七海年纪还小,灰原阅历不足……”
谁年龄还小??
谁阅历不足??
“七海建人,学生时代就稳重的性格在踏入社会归来后更加成熟,是东京高专唯一公认的‘大人中的大人’;灰原雄,从托儿所到京都教师,其真挚的性格深受孩子和同事们的喜爱,是名副其实的‘术师中的太阳。’”
日下部将端坐的七海建人和刚巧带着茶点回来的灰原雄挨个指过,神情严肃。
“而且,家入呢?他才是最适合的人选吧?”
他机敏稳重,不长于人心却善于权衡,他身体病弱,虽没有一级术师实力,却可以凭借身法与算计自保,他心思缜密,情绪匮乏行事不论善恶……?
日下部嘴角抽了抽,突然想起夏油杰他们说过的琉璃和羂索很像的评价。
这么一想,作为校长家入好像也不是个合适的。
“如果你放心他掌权,我们也是可以帮你劝一下的。”
察觉到日下部对琉璃信任又心焦的态度,五条悟笑嘻嘻的把选择权推给了他。
他们确实是无所谓谁来做这个校长,琉璃更是惯着他们随意的不行,但是日下部是个温柔的人。
他从听到夜蛾正道被送至总监部时,就知道这个听起来离谱的校长任命,一定已经是许多人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至少,不该是两校校长只交给我一个人吧?”
他明白几个别扭但温柔的家伙们是一边恶劣的取笑着,一边等待着他的回答,并非真的将这一任命先斩后奏,让他无所适从。
这个总是嘴硬着关心他人的男人窒息的捂住自己的脑袋,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可是日下部也清楚,这已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先说好,就算我就任东京高专校长了,”日下部笃也放下手臂,终究还是妥协了,“该逃班我也是会逃班的。”
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傀儡,一个为新生代铺路的长辈,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那么,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校长人选,就定为日下部笃也先生了。”
一直未参与辩论的七海建人放下手中的笔,把五条悟盖了章的任命文件抽出来,递给了满脸死相的日下部。
灰原雄眨巴着眼睛,快乐的眯起眼睛:“以后多多指教啊!日下部先生!!”
“啊,多多指……”
?
跟谁请多指教?
日下部紧盯着笑容灿烂的灰原雄,将视线转至夏油杰的身上:“灰原的阅历不足?”
“从托儿所到京都教师,其真挚的性格深受孩子和同事们的喜爱,是名副其实的‘术师中的太阳。’”
夏油杰慢悠悠的把日下部刚刚说过的评价重复了一遍,把已经签了字盖了章的京都校校长的任命书放在了日下部的任命书旁边。
那两张代表权利的的白纸上,赫然是灰原雄和日下部笃也的名字。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日下部一个人负责。
“灰原被夜蛾老师和乐岩寺先生的推荐,被东京高专下任校长的首肯,是下任京都校校长的不二人选。”
“……这不像是家入会用的手段。”
戒烟快三年,日下部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迫切的需要尼古丁。
“夏油,咒术界中从未有你善于心计的传言。”
虽是天资过人,但琉璃从未将自己置于台前,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名号优势和术式和实力相关,饶是知道他们也曾是布局谋划的一员,日下部仍对这细水长流的劝与算感觉到一阵无奈。
幸好他是友军。
还好他们是友军。
夏油杰眨了眨眼睛,轻笑:“我们可是他亲手教出来的。”
何况他们也像他一样,不会把谋与慧宣扬。
“不用担心!!日下部先生!!”
灰原雄坐在七海建人身旁,在他的指挥下,手脚麻利的把文件搬来搬去送到合适的人手中。
“我知道我阅历不足经验不足……但是前辈他们在任命之前就已经为我们清扫了所有障碍,哪怕是不擅长,我也会按照夏油前辈的安排尽力做到最好!!!”
看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什么处境的灰原雄,日下部不得不再感叹一次家入和夜蛾先生的选人标准。
原隶属保守派的京都——那里的学生多为御三家派去的孩童,和本身就代表派别和人力的术式拥有者。
他们大多听话,乖巧,易被误导。
只有乐岩寺那样原就重视传统的古板老人和心性坚定不易扭曲之人,才能正确引导那些被磨去棱角的新生术师。
在确认这件事情上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之后,日下部在任命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还有两个疑问。”
五条悟抬手给任命书盖章,随意的问:“是想问悠仁的处理吗?”
因为知道日下部对于悠仁两面性的质疑,他们交给他的第一份文件,就是取消虎杖悠仁死刑的预定通告。
“先不提虎杖本身的问题……你们在最终决战的时候,刻意将两面宿傩与羂索最后的对话送到九十九由基的对讲机,营造出那种两面宿傩和家入做了交易的假象。”
那时,他们刚将里梅俘获。
日下部盯着七海建人,问道:“将那个家伙引导着,误认两面宿傩是为忠仆牺牲的明主,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接到活捉里梅的任务时他就觉得奇怪,但九十九由基主导战局的明显优势让他把这个疑问咽了下去,并未立即询问其用意。
可是现在——
“谎言有会被戳穿的一天,”日下部微微蹙眉,不赞同的说,“在对里梅和宿傩的处理上,我赞同家入习惯的斩草除根方案。”
对于那个冷情的家伙来说,有着诅咒之王这一隐患的虎杖悠仁是让自己失去守护之人的定时炸弹,他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别说抱下自诩忠于两面宿傩的里梅,他根本不会主动掀翻虎杖悠仁原定的死刑决断。
里梅和虎杖悠仁,必然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主动保下来的。
夏油杰放下文件,端起温热的茶水抿了一口:“先说两面宿傩的处理吧,我们把他手指的四分之一,喂给了里香。”
他们手中还保留了七根,且其中一根封存,留在最后作为保险藏匿。
嗯?
听到自己学生的名字,日下部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
“通过摄取五根手指,来解析两面宿傩的术式情报吗?”
可那是可行的吗?
日下部记得乙骨忧太的术式是根据里香对食用对象的肉体摄取量、摄取部位来进行的模仿和使用。
“……两面宿傩的手指,可以看作是能受到致命伤害的肉体部位吗?”
不管是是解析成为自身战力,还是将其作为模拟敌人应对,在两面宿傩不是教师而是敌人的现实中,乙骨只能自己摸索那也许精准度不够的术式。
“别把咒物当作躯体来看待啊,日下部,”五条悟点了点桌面,晶亮的唇瓣笑得轻浅,“那是连灵魂都一起吞噬的壮举。”
即便是两面宿傩用了什么手段占用悠仁的身体,他也无法通过反转术式将那被分割的灵魂收回。
“而且,我们在里梅口中掏出了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随着夏油杰的招手,日下部从七海建人手中拿到了一个奇怪的人物资料。
“天使?万?”
这都什么?
两面宿傩的灾难和追求两面宿傩的女人?
“虽然还不知晓具体,但这些情报说不定会把帮我们搞清楚两面宿傩分割灵魂和羂索合作的原因。”
“好吧……第二个问题。”
日下部推开仅是瞥了一眼就放下的白纸,明白自己的安心到底从何而来。
材料上散乱的人物关系推测和对于两面宿傩的一些杂七杂八的猜想,是家入琉璃的笔迹。
“我记得家入之前说过,咒术界是有平衡存在的。”
“他预测,在这次大灾后,霓虹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宁静,甚至让咒术高专给我们这批教师放了假。”
虽然是轮休制。
虽然放完假他就不是教师了。
“可他还说,在这之后,咒术界中可能会出现平衡的反扑,这个你们打算怎么应对?”
不知晓天元的终末时间,不知晓平衡的制衡规则,不知晓灾难的降临模式,在不可控的未来中,咒术界会迎来怎么样的变故,他们无从得知。
七海建人放下手中的材料,平静地说:“日下部先生,那只是个猜想。”
就算是琉璃,也无法将这个也许的未来落实,去推测天元彻底回归天地以后,霓虹究竟会变成何种模样。
他只是人类,不是预言家,更不是神明。
“而且,”夏油杰垂下头,温声,“我们还在呢。”
是隐藏在背后试图再让两面宿傩苏醒的位置敌人也好,是破坏咒术界平衡后的天降的大灾也好。
他们可是最强。
“就算我们不在了——”五条悟回过头,看着沙滩上玩耍的孩子们,轻笑,“我们优秀的学生们也不容小瞧。”
杀光不懂事的傻瓜们易如反掌,揪出和算计幕后敌人也不过是他们的休闲和余兴。
可咒术界的重置不是一朝一夕,强大的敌人也不会只有当前出现。
从九十九由基和种花家合作的结界,到他们对于各大势力的清洗和提拔,再到琉璃招揽那些也许会成为力量的新术师……
居住环境、上司与教师、下属与伙伴、他们已经把所有的路都铺好。
那些被他们培养的,强大的聪明的同伴们(学生们),会在他们铺好的路上一边变强一边成长。
“那样真的好吗?”
在歌姬口中同样听到担忧话语的琉璃回头,瞥了一眼半路跟来蹭吃蹭喝的伏黑甚尔。
“你是指什么?”
“指什么……唔,”歌姬摸着下巴苦思冥想,总算找出了一个还算合适的疑问提出,“这么早就把重担交给他们真的没关系吗?”
虽然她明白忧心连征兆都没出现的灾难是个愚行,可是那些孩子们确实还小。
被琉璃瞪了一眼的伏黑甚尔扯下嘴里的骨头,吊儿郎当地笑着:“这儿可是咒术界。”
不是留下继承遗志这种诅咒,而是把所有的路铺好任他们探索和寻找自己的梦想,已经是几人努力许久得到的结果。
硝子懒散的插兜看着天空,哈出一团水雾:“而且,他们也不能算是毫无依靠。”
和硝子并肩的青年原地站好,平静的看向高专的方向:“我们还在前头呢。”
夜蛾正道领着孤儿的兄妹向前走了一步,家入领着家入向前走了两步。
而后小鬼手牵着暴君往前走了一步,琉璃牵着五条悟、夏油杰和七海建人又往前迈了两步。
慢慢的,领路之人突然和被牵扯之人的角色发生了转换,他们或快或慢的挣扎着,有或急或缓的追上向前之人,之后,几人不慎习惯的在宽阔的道路上并行着。
稳重的、孤傲的、扭曲的、自弃的、封闭的、冷淡的人们,站在崎岖的山路上回望。
他们的身后,有着如灰原雄一般本就在向前的单纯,有如歌姬一般毫无保留的信赖,也有前行但不知方向的迷茫。
因为他们牵动着周身杂乱的线缝补着路过的破旧心房,他们温柔的托起被踩踏的小花让它们重新面对太阳。
不知不觉间,他们成为了全新的领路人,成为了后来者的方向。
一步,两步。
少年们被曾是少年的大人们牵引着。
说着少年不迷茫。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