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在钉崎野蔷薇第一次发现异常的小花园逛了一圈,在确认这片区域没有任何咒力残秽后,皱眉将钉崎说过的异常尽数发送到了高专托儿所的家长群。
不是式神使,但是有类似式神的异空间。
先是动物的尸体,而后是人类的手。
……总感觉这样的特征他曾在哪里见过或者听说过,但是脑内的印象却怎么都没有办法顺利匹配上合适的身份。
是老师们对付的某个敌人吗?
那他和钉崎确实知之甚少,可能只有短暂进入过战场的虎杖才能把人物对上号。
就在伏黑惠思索着返回最开始三人分开的地方,将视线转移到了钉崎和虎杖前往的另外一个调查地点时。
一阵窸窸窣窣的落叶踩踏声和一个几乎飞奔成残像的人影冲着伏黑惠冲来!
“伏黑!!!跑!!”
虎杖悠仁将没反应过来的钉崎野蔷薇整个人扛在身上,声嘶力竭的喊着愣神的同伴。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那张脸在哪里见过了!
“是上次在医院遇到过的缝合脑袋!!”
那是顺平曾给他看过的被判死刑的诅咒师的尸体!
他是几个老师们费心做局逼出底牌的幕后黑手!!
“跑!!!伏黑!!”
那家伙!是为了谁而来!?
是为了被喂食两面宿傩手指的他而来?!
还是为了布局的琉璃哥哥而来!?
嗡——
一股让人心颤的压力从两个孩子刚刚离开的树林中追来。
从虎杖悠仁发现异常就被直接扛起的钉崎野蔷薇猛的抬起头,看向了那有些熟悉的,战栗感的源头。
“虎杖!!扔!然后跳!!”
砰!!
在伏黑惠仓促召唤接住左右分开两人的脱兔群中央,一个半身人类半身四足的怪异男人踩在被他的拳头砸出的凹陷上,将腹部冒头的蝇头按入了残缺的身体中。
“啧……低级咒灵耐用性也太差了。”
在三人快速匆忙的狼狈奔逃身后,刺耳的结界警报声霎时间响彻整个校园!
一步,两步,在被召唤出的两个高阶式神的散落与重组中,四足的非人慢慢变成了完整的人类形态。
羂索扶着脖子动了动不同躯体相接的身体,随手挡开鵺降下的雷击,原地跳了两步,把残留在尸体身上的衣物稍微整理了一下。
“本来没想走到这一步的,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之前为了从忌库拿走两面宿傩的手指,而特意让总监部塞了些被他留下术式印记的低级咒灵藏在高专角落。
既不引人注意,方便他达成目的;还可以雁过留痕,恶心一下高专的术师们。
但这个保险手段还没来得及实施,他收集的一众手指们反倒被叛变的诅咒带走了。
回想起那个招架不及的背叛,羂索的脸扭曲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罢了,他可是牺牲近八成的奇美拉,单把脑袋传送到低级咒灵的身上,才勉强摆脱那个咒灵操术使的追击。
在夏油杰发现他追逐的人影只是个空有咒力的残躯之前,要赶紧达成目的才行。
“唔,受肉们是被集中在了地下吗?”
羂索感知了一下封印的位置,指挥几个式神前去扰乱看守们的行动,给术师们留出解开封印后快速受肉的空档,防止那些刽子手发觉异常后直接杀人。
“虽然本也不是听命于我的家伙们,但是制造点混乱也方便结界的展开。”
他还没完全放弃死灭洄游呢。
那群家伙们在他的面前这么嚣张的展示出看透他计划的蠢样!怎么可能让他们就这么轻易如愿!!
“啊说起来,”羂索环顾了一下四周,愉快的眯起了眼睛,“那家伙是不是也被藏在这了?”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看到人影,也没有处在中心位置传递信息将他逼得无路可走——那个早夭鬼多半是身体出问题了吧?
呵呵,给别人使下这么多绊子,不去回个礼怎么行……呢?
突然趔趄了一下的羂索愣愣的低头,看着突然没知觉的小腿,有些困惑的抬了抬膝盖,茫然的看着从腿上掉下来的那半截尸体,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频繁更换联芯的副作用?
不对,那上面不是他的咒力——是有点印象但是不算强大的,另外一股咒力?
“…哟,那边的缝合脑袋。”
察觉到熟悉气息的折返,羂索冷冷的偏过视线,看着那个骑在虎杖悠仁肩头的飒爽少女。
“你的术式似乎是把完整身体掰开来用的类型啊?”
钉崎野蔷薇将手中的钉子向上一抛,唰的一下从半空中接住,抬手将那尖利的尾端指向了散发出杀气的羂索。
虎杖悠仁微微俯身,和站在羂索另外一侧的伏黑惠遥遥相对,眸光坚毅的紧盯着那个扶着树干站稳的缝合脑袋,随时准备带着钉崎野蔷薇转移阵地。
“从乡下来到东京以后,我还没有做过琉璃哥的委托呢。”
原本她都快忘记这件事了,毕竟第一次知道委托人想要咒杀的对象是特级术师以后,她就打算带着欠债直接打道回府了。
看着因为他们返回而被吸引的式神,钉崎野蔷薇指了指那个被她砸进一枚钉子,却毫发无损冲上来的式神,笑盈盈的对着羂索竖起了锤子。
“接下来,您会失去哪个部位的实体呢?”
能对术师起效可真是中大奖了!
本来只是试着攻击一下追兵,结果发现原本打在第一个式神身上的钉子嵌进去之后,第二个式神突然掉下了一个同色的尸块。
连续实验了两次以后,三人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一转逃势吸引着被放出的式神们原路返回了!
“……继续老老实实的逃窜我还不至于让你们死的太早。”
意识到钉崎野蔷薇术式对他的不友好后,羂索冷冷的抬起手,指挥着被唤出的奇美拉集中在被虎杖悠仁掩护的钉崎野蔷薇附近。
“伏黑!!”
“你已经杀了我们一次了吧!大叔!”
发觉式神的靠近,钉崎野蔷薇毫不犹豫的踩上虎杖悠仁下蹲撑起的手,借助他非人的狠劲猛地向上一跃!
“鵺!”
几乎是钉崎野蔷薇升空的瞬间,最开始被羂索忽视的大鸟就俯冲而下,精准的抓住了被针对的钉崎野蔷薇,把她娇小的身躯径直的从巨大的异形堆中扯出!
“来比一比嘛?!缝合脑袋的大叔!!”
半空中,钉崎野蔷薇伸手扯住借着式神腾空的虎杖悠仁,用惯性把他扔到了飞奔而来的伏黑惠的方向。
三人配合默契的在式神的外围奔跑,始终让钉崎野蔷薇处在随时能抽身,又可以扔出攻击的位置上。
在羂索青筋暴起的注视中,钉崎野蔷薇踩着伏黑惠的大蛇升空,对着那个曾在第一次见面就将她和伙伴们瞬杀的敌人假笑。
“看看是我们被不敢上前的您杀死在先,还是您的身体与异形们一起崩溃解体在先!!”
叮——!!
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羂索抬起的手臂,钉崎野蔷薇在半空中翻身一跃!躲开了两个式神的重击。
“共鸣!!”
看着随着咒力的骤然爆发而掉落地面的左手,羂索被迫中断运转起咒力,盯着不战斗专注逃跑的小孩们,眸中满是难掩的怒火!
“一个跳蚤一样的小鬼,真是好大的胆子!!!”
本看在宿傩的份上不打算在无所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但现在——!!
在虎杖悠仁若有所感的注视下,羂索扬起了一个阴鸷到面目狰狞的扭曲笑容。
他要让这几个小鬼亲自体会,他们的家长们在准备完全之后,才敢和他正面作对的理由!!
————
“式神在向一处集中?”
夏油杰眉头一皱,看着远处被他标记了咒力的身影,确认是羂索本人无疑。
“可我这边没有发现异性的踪影。”
“星君对同印记里最强咒力量的感知,的确仍和夏油先生前行的方向保持一致。”
七海建人迅速把冥小姐临时绘制的式神动向图发送到高专群中,又和手持地图的星绮罗罗确认了一遍。
“但是追逐式神的乌鸦们都在往高专汇聚……”
“不,我要更正一下了。”
在七海建人做出详细的分析之前,一个妩媚的声音突然出声打断了七海建人的阐述。
星绮罗罗伸出手,将接通的电话放在七海建人手里,欲言又止的想要说些什么。
打来电话的冥冥半阖着眼睛,给七海建人传达了最新的战场情报:“就在刚刚,乌鸦们失去了目标。”
失去目标?
七海建人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式神被解除——不,是被别处的召唤阵带走了吗?”
这下可麻烦了,那些异形们每次被送回式神空间后,都会以全新的形态重新出现。
如果不是实战经验特别丰富的术师,根本很难在诅咒群中单独把奇美拉找出。
如果新召唤的嵌合兽分散的太开,或者奇美拉使用的联芯是不怎么消耗咒力的低级咒灵,那借助星绮罗罗的术式进行重新定位也很难实现。
“关于这个……”总算找到个插话的机会,星绮罗罗迅速举起手,神色认真的说,“和冥小姐那边的感知一样,我在诅咒之海混战中给加茂宪伦咒力留下的标记,也出现了非常古怪的异常。”
七海建人偏过头,将对讲机的讲话筒递到了这个负责索敌的二年生唇钉旁。
“也是在刚刚,有复数方向的咒力突然失去了感知,然后在两秒后,他们一同出现在了一个咒力量非常微弱的同一印记旁边。”
硝子眉头一皱,问道:“位置呢?”
观察了一下七海建人手边的地图,星绮罗罗又确认了一下方向,涂着指甲油的手指点在了七海建人原就有所猜测的地方。
“东京高专。”
与此同时,另一供给一级及以上术师传递战况的频道中,一个接着一个传来了最新的报告。
“这里是九十九,我追击的特级式神突然消失了,消失的瞬间产生了不太明显的咒力波动,怀疑是反向召唤。”
“这里是胀相,我这边的特级异形不是消失,而是散开了,推测是作为联芯的诅咒献祭,不知道目的。”
“禅院直哉,我们这边倒是壮观一点,三个一级实力怪物们突然天女散花似的,直接变成了一摊烂泥~”
“这儿日下部,我这的也是被召唤,比起纠结那种夏油应该操心的事情……特级的九十九!既然你那边没敌人了就你快点来帮忙,我们家秤可是以一己之力硬扛好几波冻伤了!”
“啰嗦!我已经在加快速度了!!”
“这里是乙骨忧太和狗卷棘,我这边是六名二级和四名一级全部化成了黑泥沉入了地面,消失的方式有点像是被解开咒力的式神。”
“这里是东堂葵,我对阵的特级异性出现的异常与bRothER的大哥一样,失去了联芯的诅咒。从咒力的波动和术式性质来推测,该举动可能是为了给术师提供降身于低阶诅咒的资本而做出的伟大献祭,Iq高达——”
“谁是你的bRothER啊!你们高专人有一个算一个!能不能别来纠缠我们家悠仁!!”
“……这里是三轮霞,抱歉,前辈们,我是负责传达乐岩寺校长的情报而来。”
在众一级及以上的术师们使用的频道中,入学就在做乐岩寺嘉伸秘书的女孩深吸一口气,稳住了有些颤抖的声音。
“就在刚刚,我们收到了东京高专结界被触发了入侵警告的通知。”
几乎是三轮霞的话语刚落地,夏油杰冷硬的声音就从对讲机中穿出。
“悟。”
“我现在就过去。”
“小妹,报一下位置,我现在去接你。”
“硝子的位置我让乙骨去顶上,星的护卫也一并交给他来做。”
“我现在去确认那个被我追击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七海?”
“是,我已经在路上了,毕竟距离最近……家长群中伏黑君发送的消息还停在一分钟前,可以确定那边也是羂索的目的地。”
“……”
波动的信号把一句又一句严谨的指令送达,象征着对话的亮光争前恐后的在黑色对讲机的头顶闪烁着。
而在这明显紧张又焦躁的氛围透过对讲机蔓延开来时,本在看护窗旁卧着的狼狗式神,也因咒力的骤然切断,消失在了走廊的地板上。
在空荡房间内频繁切换颜色的LEd灯,一下又一下把昏暗的房间照亮,似是疾行救人的救护车车灯,又似是惹人心烦的叫醒闹钟。
而后,似是被对讲机层叠的报告声惊扰了清梦一般,一只连着输液管的,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轻缓无力的搭在了那闪烁的绿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