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死死攥着扶手,骨节泛白,她冷笑:“天底下竟有此等巧合之事,谢大人的衣柜烧了,你楚合意的衣柜也烧了,倒像是提前消灭证据呢。”
楚合意附和:“皇后娘娘所说的,很有道理,听起来的确过于巧合了些。但是养过孩子的都知晓,小孩子的行为,就是如此难以控制,他们总是做出许多我们大人无法提前预防的事情来。
“臣女心想,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上天保护臣女与谢大人吧。或许不是上天保佑,而是皇上身上的真龙之气保佑。”
皇帝来了兴致,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皇帝目光落在她身上,想听她怎么说。
楚合意便继续道:“一个王朝若气数已尽,那皇上身边就多是奸佞之人。反之,皇上身边则多是良臣猛将。
“大启如今安定强盛,全赖皇上的真龙之气!也是皇上的真龙之气,让臣女与谢大人的衣柜被烧,避免我们今日被冤枉谋杀郑贵妃。
“减少冤假错案,便是减少怨气横生,若无怨气,国家则长治久安。”
皇帝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又觉得不妥,连忙敛住。
他假意沉声:“城安县主,你真是口齿伶俐。”
楚合意道:“臣女说的都是心里话,若无皇上真龙之气庇佑,臣女与谢大人的屋子就不会意外失火,当时觉得心疼,现在才知晓,祸兮福之所倚。”
东方朔却是怒不可遏:“楚合意,凭你巧舌如簧,也难以洗脱你们的罪名,皇后娘娘说得很对,你们提前烧毁衣柜,就是为了消灭证据。”
楚合意挑眉:“那时候我怎么知晓,郑贵妃会薨逝?”
东方朔:“你预谋杀害本王的母妃,当然提前销毁证据。”
楚合意:“这是你的推测,你要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污蔑。而我与谢大人已经拿出足够证据,证明我们没有谋杀郑贵妃。”
东方朔气到极致,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谢凛开口:“皇上,皇后娘娘,自从旧日衣服被烧掉之后,微臣便从未做过与画上一样的衣服……”
楚合意立即附和:“我也是。”
谢凛续道:“有人谋杀郑贵妃,有心嫁祸微臣与合意姑娘,定然会留下证据。若能找出画作上两身衣服所在何处,也许能够找出真凶。”
东方朔道:“真凶杀了本王母妃之后,难道还能留下作案衣服,等着我们去搜查不成?
“况且接触母妃的人手那么多,按照你这法子去寻找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谢大人是不是想拖延时间,为你与楚合意开脱?”
温庭慎拧着眉,忽然开口:“倒也不是等同于大海捞针,我说过了,贵妃娘娘去世之时,很是惊骇和愤怒。
“依我推断,谋杀贵妃之人,要么是贵妃信得过的人,要么是贵妃认定不可能杀死她的人。而与贵妃相识的,基本都在皇宫里,可以先从搜查各宫开始。”
东方朔道:“就算如此,真凶也未必留着作案衣服,等着我们去搜!”
温庭慎道:“成王殿下有所不知,有一小部分人,在杀人之后会留下些许证据,证明他们杀过此人,这是他们给自己留下的勋章。正如将士在战场上砍下敌人头颅带回来一样,可以证明他们的战功。”
东方朔盯着温庭慎,眸光锐利如刀:“人世间,当真会有这样愚蠢的人吗?留下把柄等别人去抓?”
“会有,但是这样的人很少。而且,那人留下把柄的时候,并不觉得那就是把柄,因为他足够自信,自信这一局做得很好,没人会去调查他。”
温庭慎道:“殿下试想想,若是谢大人与合意姑娘,先前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现在只怕已经成为您的刀下亡魂,所有人都将盖棺定论,他们就是谋杀贵妃的凶手,谁还会去调查其他人呢?
“凶手只怕也是这样想的,故而凶手留下作案衣服,便是他足够自信的体现。”
东方朔虽然怒极,却无言以对。
皇帝觉得温庭慎所言有些道理,况且谢凛与楚合意都有人证,证明贵妃死之时他们不在现场,还有人证,证明凶手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烧掉,无法给他们定罪。
皇帝便道:“来人啊,把谢凛、楚合意等人,全部带回宫中。就按照温大人所说的,搜查各宫,找出凶手身上所穿的衣服。”
帝后起驾回宫,百姓护卫阵阵齐呼:“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一个时辰后,紫宸殿内,皇帝与皇后仍坐高台,剩下的人全部跪在大殿上。
温庭慎有些欲言又止。
皇帝怒喝:“温大人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作风!”
温庭慎道:“皇上,皇后娘娘的凤梧宫要搜吗?听闻贵妃生前,几次冲撞皇后娘娘,甚至与皇后娘娘大打出手。”
皇后率先开口:“温大人若觉得本宫也有嫌疑,尽管搜查便是。本宫虽然与贵妃之间多有不愉快之处,但还不至于恨到杀害贵妃。”
温庭慎:“多谢皇后体恤,话说回来,若阖宫都搜查了,独独不搜查凤梧宫,找到嫌疑物件还好,若没找到,平白叫皇后娘娘担了嫌疑之名。”
皇帝道:“温大人说得是,皇后莫要生气,他叫人搜查凤梧宫,也是要洗清皇后的嫌疑。”
“臣妾没有生气,温大人要搜查直接去便是了。”
皇帝:“温大人,皇后已经同意让你去搜查,还不快去?”
温庭慎迅速领命而去,大家都以为要等待好长一段时间了,却没想到出结果的速度,意外的快。
温庭慎脸色严肃,大步进来,跪在殿上:“皇上,嬷嬷在皇后娘娘凤梧宫的床脚下,寻到染血的两片衣袂,看衣袂样式,与画作上谢大人、合意姑娘的衣袂,并无二致。”
皇后猛地一惊,噌地站起来,一瞬间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她看到殿上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尤其是谢凛与楚合意……
他们好似两条毒蛇,早已经盯上她,此时更是朝她吐着蛇信子。
她猛然发觉,自己着了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