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帽子扣下来,给楚合意做事的人瞬间脸色惨白。
尤其是阿池,愣愣地看着他们,“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镇北侯府一直对大启忠心耿耿,为镇守北境,流了多少血,死去多少性命,试问小姐怎会做出这等事情?”
其中一人回答:“楚小姐从小在乡下长大,穷苦太久,见钱眼开嘛。”
阿池的拳头硬了。
那人又说:“楚小姐没受过镇北侯府的良好教养,故而没有楚家人的风骨。”
那四人一唱一和,把楚合意从小生长的环境,以及没受过教育这等事,说了一遍。
阿池听得牙痒痒,几次手握成拳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我们家小姐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小姐交代过他们,到皇帝跟前一定要控制住自己脾气,莫要动手,否则会大祸临头。
阿池谨记楚合意叮嘱,念着不给她添麻烦,故而忍了又忍。
那四人没完,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在殿上展开。
“皇上您看,盐铁归属朝廷管制的消息,早已经送到西宁山,这就是证据。
“那日草民饭后闲逛,不小心碰到楚小姐在看这纸消息,看完之后很嫌弃地揉皱,扔到水里便离开。
“草民见还有一面空白,便捡起来,想晒干之后拿回去给家中正在识字的侄儿练习写字,岂料上面是这等消息。”
姚安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接过来细看之后,确定无问题,才将其呈到皇帝跟前。
皇帝看过之后,狠狠将纸张揉成一团,砸到楚合意面前:“楚合意你自己看看!可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楚合意把那团纸捡起来,展开。
“合意姑娘,朝廷律法有变动,盐铁将彻底归属朝廷管制。你手中西宁山铁矿,尽早上报朝廷,免得自身难保,祸及全家。”
有些字因折痕面目全非,楚合意用手指将其细细压平,看到下面的内容:
“虽你镇北侯府有赫赫战功,但若皇帝震怒,你纤纤弱质女流,兜不住。
“已有河州刘家,不服大启新律法,不愿将手中铁矿上交,遭致满门抄斩,你莫要步其后尘,置镇北侯府于绝境,害了全家性命。”
楚合意捏着纸张的手指,很用力,骨节泛白。
时间久久,她抬眸,看了眼楚润雪。
楚润雪这一招,把谢家也算计进来了,这纸上的内容虽然没有落款,但这是谢凛的字迹。
楚润雪想要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胃口很大,野心不小!
“楚合意,看未来成王妃做什么?莫非你犯下此等大错,还想让未来成王妃为你顶罪?”安定公主讥讽道。
楚润雪落下眼泪:“合意妹妹,你实在糊涂!我知你从小在乡下吃尽苦头,但你如今已回镇北侯府,父兄又立下赫赫战功,只要你不犯错,便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何苦犯下此等灭族大罪!
“你不信父兄会保你一世荣华吗?你可知你这样做,父兄多心寒!还是你觉得,皇上会因父兄的战功,而免你罪责?你这般行为,实在叫皇上难为!若皇上因父兄就此放过你,放过镇北侯府,日后皇上如何管理偌大的大启江山!
“合意妹妹,你这是在以父兄的战功,威胁皇上,你可知晓!”
楚润雪一口气,定下楚合意两大罪名。
私自挖采铁矿,无视朝廷新律法;
仗着父兄赫赫战功,认定皇帝不敢拿她、拿镇北侯府开刀,等同于威胁皇帝!
是个会说话的。
楚合意问她:“未来成王妃这么着急给我定罪,对你有什么好处吗?难道说我和父兄被定罪,镇北侯府一切将由你来接管?”
楚润雪心头猛地打了个突!
楚合意怎么知晓她的意图?
误打误撞?
因为楚合意这句反问,楚润雪有种后路被截断的感觉。镇北侯府所有人获罪,而她因为不是楚家血脉,却接管镇北侯府一切,所有人都会认定,是她设下陷阱,迫害镇北侯府一家。
虽然这是事实,但若是事实被摆上台面,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管!
她只要结果,过程如何她不在意,旁人怎么议论,她也不在乎,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就行。
就算有人怀疑是她迫害镇北侯府一家又如何?皇帝最终把镇北侯府一切交到她手上,旁人还能来抢走不成?能把怀疑确定成真相不成?
不能!
既然不能,那她就不必去在乎!
楚润雪擦掉眼泪。
“你的行为让我感到心痛!既然你不愿意我说痛心的话,那我就说点其他的!
“父兄他们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才立下战功,活着归来,而你,却因为一己之私,贪财好利,将镇北侯府上下百来口人,置于危险之境!
“你可知晓‘一将功成万骨枯’?你祸及父兄,就是祸及镇北侯府,就是不把千万将士的心血放在心上,事到如今,难道你不该自我反省吗?反倒来怼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楚合意之事,涉及镇北侯府,而镇北侯府的男儿如今还镇守北境。
北境安危,关乎大启江山。
故而朝中许多大臣得知铁矿消息,便都纷纷进宫,来求见皇帝。
有人想知晓皇帝如何处置楚合意,有人想为楚合意与镇北侯府求情。
因此朝臣们不约而同来到紫宸殿外,恰好听到楚合意与楚润雪的对话,不由得讶然,甚至个别官员还因此心中激荡万分。
“好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一将功成得牺牲多少士兵的性命!也只有在镇北侯府长大的楚家大小姐,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是啊,相对比之下,从乡下回来的那姑娘,倒显得很小家子气,完全上不得台面!”
“那姑娘不知战争凶险,父兄战胜需要付出多少心血,便这般不知轻重,做出祸及全家之事!要我说,镇北侯不该将此女接回来才是。”
“镇北侯府一家对大启有功,不该被祸及,那姑娘也不是他们教养长大的!待会儿我便求皇上,发落那姑娘就是了,不要祸及镇北侯府其他人!”
其他大臣纷纷附和,只有少数人未表态。
还有人说:“生女当如楚大小姐!”
莫说朝臣,就连高台之上的皇帝,也因楚润雪的话语而动容。
皇帝以为,只有跟着镇北侯一家长大的楚润雪,才能真切地体会“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悲壮,故而才如此痛心楚合意所为!
皇帝怒问:“楚合意,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