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镇因种植桃树而闻名,眼下虽是早春,但江南气候和暖,一路行来,路边的桃树有许多都开花了。
张琼思看了一眼窗外,笑着回首吟了一句诗。
“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是周朴的诗。
沈南葵下意识接上,“可惜狂风吹落后,殷红片片点莓苔。”
张琼思叹了口气,“好好的桃花,花期却这样短,吹落泥中也是可惜。”
沈南葵笑了,“花虽谢了,却又结了果子出来,未尝不是一桩圆满?”
闻言,张琼思愁色顿消,点头说:“这倒也是。”
没多久,二人便到了桃源镇,镇上的行人并不多,两人一路打听,找到了简英的住址。
可这里的屋子连成一片,两人并不知道简英究竟住的是哪一间,沈南葵从车上下来,环顾一圈,看见不远处有一所宅院的大门开着,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大娘坐在门槛下的青石台阶上,似乎是在打盹。
周围没有别的人,沈南葵走了过去。
“大娘,我想跟您打听一下,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叫简英的女子?”
大娘被这声音一惊,猛地抬头,入眼却是一张艳如桃李的脸,她愣了愣,才回答说:“你们找简娘子啊,是,她就住在这里。”
她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间屋子。
沈南葵回首望去,只见那间屋子外面上着锁,不由又问:“她不在吗?”
大娘点了点头,“是啊,一早就抱着孩子出去了。”
“那您知道她去了哪吗?”
大娘摇头,“这我就不晓得了,她一个人,又带着个孩子,除了隔半月去一趟山上的佛庵,几乎不怎么出门,今日倒是反常。”
两次都扑了空,张琼思忍不住埋怨起来。
“这个简姐姐,正要有事寻她呢,却又找不见人了!”
沈南葵笑道:“咱们又没提前通气,简英并不知有人会来找她,错开也在情理之中。”
“可她不在,那现在怎么办啊?”
“这……”
沈南葵也有些为难起来。
大娘听着两人的话,忽然插话道:“两位是简娘子什么人,你们找她有事吗?”
面前这两位女子,打扮穿着都不像是寻常人,又带着车马仆从,俨然是是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可简英母女清贫朴素,不像能结识这样的人家。
张琼思道:“大娘,我是山上白云庵住持的俗家弟子,跟简姐姐认识,今日来找她,是有事要同她商量。”
“原来是这样。”
大娘心下了然。
白云庵也算是乡野间的一方宝刹,所以有不少大户人家在里面供奉香火,若她们是在佛庵中与简英相识,这倒不奇怪了。
大娘见这两位女子面相和善,不像坏人,就笑着说:“简娘子还不知何时回来,两位若是不嫌弃,可先去我家中稍坐片刻,喝杯茶水。”
沈南葵笑了笑,婉拒了。
“大娘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们人多,只怕扰了大娘家中清净,还是不打搅了。”
大娘热情笑道:“这有什么?两位是女眷,我知道你们有所顾忌,但你们放心,我家中就只有我一个人,不会有谁冲撞了二位,况且,简娘子如今住的屋子,正是从我家赁去的,她早上离开时,把钥匙放在我这里了,所以她一回来,必得先找我来取钥匙,两位也不必害怕与她错过。”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南葵也不想辜负了老人家的一番好意,没再推辞。
“那就多谢大娘了,我姓沈,这位是张姑娘,不知如何称呼您?”
大娘捶了捶有些坐麻了的腿,缓缓站起身,笑说:“镇上的人都叫我耿大娘。”
她引着几人进屋。
进门后,只见这是一处四四方方的院落,各处打理得都敞亮干净,在镇上子而言,也算得上是一户殷实人家。
院子里面房屋不少,耿大娘却说只住了她一个人,沈南葵和张琼思心里都有些疑惑,但主人家没说,两人也不好开口问及。
耿大娘带着两人在正堂坐下,又打开隔壁屋子,让沈南葵和张琼思的随从们进去歇息,而后又去生火,忙忙糟糟地给众人烧水泡茶。
沈南葵过意不去,叫荷华过去帮忙,红豆也跟去了。
耿大娘却不让两人插手,仿佛乐在其中似的,笑说:“你们赶路辛苦,都去坐吧,家里许久没来过客人了,我心里高兴,自己来就是,只不过,我家里的茶叶不是什么名贵的,”她指了指正堂,“不知里面两位贵人能喝的惯吗?”
荷华笑说:“我家夫人不挑这些。”
她让红豆出去了,自己却并没离开,仍旧在厨房给耿大娘帮忙。
不多时,水烧好了,荷华帮着耿大娘沏好茶,给众人送去。
耿大娘也来到正堂坐下,她似乎很高兴,笑着问:“沈娘子,张姑娘,你们是从州城来的吧?”
沈南葵含笑点头,“没错。”
“哟,那可是不近呢!”耿大娘面上浮起一抹担忧,“简娘子早上出门,也没跟我说去了哪,若是她回来迟了,耽误你们返程,那就不好了。”
沈南葵笑道:“无妨,我们再等一会儿,若是她还未回来,便留下一封书信以作说明,到时还得麻烦您帮我们转交给她。”
耿大娘似替几人松了一口气,点头道:“这样也好。”
她又笑了笑,“说起来,这位简娘子也是一个能人呢,先前她来镇上赁屋,旁人见她一个女人,还带着个一岁多的孩子,都怕她交不起租,不肯将屋子赁给她,她找上我家时,我见她可怜,就想帮她一把,把外面一间空置的铺面低价租给了她。”
“我这么做,原是想帮衬她一二,却没料到,她只住进来一个月,就给我预付了半年的租子,你们猜猜,她这钱是怎么来的?”
张琼思道:“听师父说,简姐姐在镇上寻了份活计?”
耿大娘摆了摆手,“她一个女人,又带着个娃娃,哪里能在外面找到什么活计?”
张琼思也猜不到了,追问道:“那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