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游山长,平日里道貌岸然,竟看不出,他还有着这样一副歹毒心肠?”
“是啊,雇人趁夜放火,这等损阴德的事,亏他还是个读书人呢,竟也做得出?”
“这下他算是名声扫地了,咱们这位少年州尊,也是个铁面无私有手段的人。”
“你懂什么?那女子书院正是州尊夫人一手创办的,州尊不向着自家夫人,难道还要给那暗中搞破坏的人留情面?”
“也对,泼粪、放火,身为文人却做出这样的事,简直有辱斯文,就是不知,州尊夫人如此大动周章要建女子书院,最后会成什么样子?”
“谁知道呢,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
也有为游康平打抱不平的。
“游山长一生勤勉治学,满城桃李,只不过是一念之差做错了事,何以要闹到晚节不保的地步?依我看,这次的事是州尊惩罚过度了,纵然游山长行为不端,但又未真正给人造成损失,免除山长之职,训责几句也就是了,何必非要革除功名,还派了两名官差日夜看守,此等辱人的做法,不是把我等读书人的脸面按在地上踩吗?”
不过,他这种言论只是少数,也少有人苟同。
“读书人读圣贤书,明世间理,应心存浩然之气,光明正大,就算有相反之声,也该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而非暗地里耍阴招,这才是辱没了读书人的脸面!”
……
张琼思听着众人所言,只觉得扬眉吐气。
“活该!让他使坏,心思恶毒之人还装什么学究大儒,眼下算是自食其果了吧?”
沈南葵抿了一口茶,笑道:“现在你解气了没?”
张琼思点头,“解气了,哼,如今有这位游山长杀一儆百,看谁日后还敢对女子书院不利!”
“量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张琼思又问:“对了,南葵姐,待革除了那游山长的功名之后,州尊准备如何处置他?”
如今,她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在沈南葵面前提起顾逸川了。
沈南葵道:“他虽有不轨之心,但究竟并未造成什么损害,眼下也算是受到了惩罚,游康平年纪不小,只怕也受不住牢狱之灾,所以,逸川准备对其从轻发落,让他以钱赎罪。”
张琼思闻言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游山长虽然名声坏了,可城中的老顽固远不止他一哥,永州还有不少人都是他的学生,如果把这些人惹急了,闹了起来,难免给州尊冠上一个苛法严政的恶名。”
沈南葵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没错,总归惩戒和震慑的效果都已达到了。”
茶楼伙计端上来茶点,张琼思兴冲冲地给她介绍。
“南葵姐,湛芳阁的水信玄饼可谓一绝,而且只有春季才有,你快尝尝!”
只见这水信玄饼乃是一道通体晶莹透明的点心,里面裹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樱花,佐以果仁末为食。
沈南葵忍不住赞道:“江南的茶点果然精致非常,我都舍不得吃了。”
张琼思打趣一笑,“姐姐就吃吧,吃完还有。”
红豆最喜甜食,看到她们吃着水信玄饼,口水都险些流出来了。
张琼思嫌弃地把她推远了些,“没忘了你们,你跟荷华都有份,瞧你这副样子,真是给我丢脸!”
“嘿嘿……”红豆只傻笑。
荷华拉着她在隔壁桌坐下。
沈南葵笑道:“红豆这姑娘憨纯可爱,有她陪在身边,倒也不失为有趣。”
“是吗?我还觉得荷华妥帖细心,不如我们换一换?”
“姑娘!”
“夫人!”
沈南葵还未答话,隔壁桌两人就双双叫出了声。
她失笑,“你瞧,你离不开红豆,正如我也离不开荷华。”
张琼思撇嘴,“我才说要换了她,哪里就离不开了?”
“那是我说错了,是她们二人离不开我们,这样总行?”
“姐姐就知道哄我!”
张琼思笑了笑,忽又想起另一件事,“南葵姐,女子书院的夫子,如今是否只有你我二人?”
“没错,怎么了?”
“就我们两个肯定不够,其余夫子,你是准备从世家中筛选对吗?”
“有什么不妥?”沈南葵问。
张琼思道:“倒也没有不妥,世家女子因身份不同,大多从小就开始受教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自是比旁人更通晓一些,不过,我从小在永州长大,永州这些世家女眷根基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们之中,确有博学多识之人,但好些都只是花架子,不是我看不起人,若是请了这些人来,只怕担不起夫子这份重任。”
沈南葵笑道:“放心,也不是谁说来就能来的,沧县的来安书院,由所有夫子共同拟定了一份对女夫子的考核标准,书面考核涉及经史子集,诗词歌赋等,虽不如男子举业那般严格,但这般考核之法,也能筛出良莠。”
“书面考核过了,还有当面考核,不但言行举止皆要过关,性情也不得偏私,如此,才能担得起书院夫子之责。”
张琼思愣了愣,“原来你早有准备,若是这样,那倒不怕了。”
沈南葵道:“不久前,我已去信沧县,让好友胡夫子把这份考核章程传给我,昨日刚刚收到。”
张琼思忽然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小声问:“那……我也需要考核吗?”
“为公平起见,你我自然都要以身作则。”
张琼思顿时没了吃茶点的心情,“姐姐做夫子久矣,自是不怕的,可我万一没有通过,岂不是叫人看了笑话?”
沈南葵微微一笑,“有我在,怎会让你不通过?”
“姐姐的意思是……”
“明日你便将考核章程抄录一份,带回家留心准备,离书院开业还早,你又岂会不过呢?”
张琼思惊喜不已,“南葵姐,你对我真好。”
沈南葵笑了笑,“你可是我招揽来的大将,我愿为你做担保。”
张琼思又变得信心满满起来,“姐姐放心,我一定不会叫你失望的!”
忽然间,她一拍脑门,有些懊恼地说:“哎呀,怎么扯到考核上面去了,我刚才不是要说这个。”
“那你究竟想说什么?”沈南葵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