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还当如何?”沈南葵努力装作无事发生。
荷华一脸揶揄,朝着她的脖子努了努嘴。
沈南葵往下一瞧,看到身上这般痕迹,不觉也红了脸,忙将衣领拉起来遮住。
“这叫只醉了酒?”荷华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沈南葵羞恼之下,伸手朝她身上挠去,“一张嘴愈发厉害了,你这妮子,平日里最正经不过,是跟谁学坏了?”
荷华被她挠到了痒痒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连忙告饶:“夫人,姑娘,我错了,饶了我吧!”
笑闹了一阵,沈南葵梳洗完吃过早饭,又陪着阿闹玩了一会儿,便忙起了正事。
“昨日各家夫人认捐的钱,都收回来了没有?”
荷华把名册递了过去,“只除了一家,旁的都收回来了。”
“哦,是谁?”沈南葵问。
“是黄夫人,她昨日本来认捐了一千两银子,可等我们派人去取时,却又告诉说,昨日是她叫错了,最后只给了五百两,便打发咱们的人回来了。”
“黄家……”沈南葵喃喃道,“黄家老爷在州衙任职,听逸川说,黄大人是前任州尊的心腹。”
荷华啐了一口,“凭她是谁,说过的话难道还能不认吗,又是五大家族的人,莫非还能短了区区一千两银子,这般出尔反尔,足足少了一半银子,也太令人不齿了,夫人,要不咱们再着人去要吧,反正名册上是她亲手签的字,哪有反悔的道理?”
沈南葵摇了摇头,“不妥,我听张家婶婶说过,这位黄夫人秉性温厚,不像是这般言行相悖之人,只怕她是有着什么难处,才会如此,募捐之事本就自愿,为的是先叫这些夫人接纳女子书院,捐多捐少随她们心意,咱们不可再去相逼。”
荷华点了点头,“那好罢。”
沈南葵道:“记着,也别传出去了,以免大家有所非议。”
“夫人放心,我明白。”
沈南葵把名册递给她,“我懒得算,你且看看咱们一共募捐来了多少钱。”
荷华算完后说:“足足一万一千八百两银子。”
沈南葵满意一笑,“用这笔钱创办书院,倒还绰绰有余。”
……
资金到手,沈南葵便开始筹办起创建书院的事,花了小半个月在城东地段买下一块合适的地皮,又请了泥瓦工匠,就预备动工了。
在这件事里,张家出力颇多。
沈南葵毕竟来永州才不足一年,对修建所涉及的泥瓦石料木材的行情并不清楚,大部分采办,都是张家帮她牵的线,所以,筹备开工这段时日,一直是张琼思跟在她身边出谋划策。
书院已经开始建造,沈南葵要操的心就少了。
眼下是二月底,虽还未到三月,但江南的气候毕竟暖于北方,河边杨柳抽条,花出新蕊,到处都已显现出一派春意。
忙了这么久,沈南葵也想好好答谢一番张琼思,提议说请她去喝茶听戏,或是去酒楼品宴吃酒,张琼思却都说没意思,而她早从沈南葵口中听说过陶茹的名字,知道烟霞阁中的胭脂,几乎都是出自她的手下,对其仰慕已久,加之她之前也没去过云溪古镇,便想去那边逛逛。
沈南葵笑着答应了,“云溪古镇依水而建,这个时节过去,景致也该不错。”
算起来,她也有许久没见过陶茹了。
作坊扩建起来之后,新招进去了一批人手,需要陶茹照看的地方极多,所以她也走不开,而沈南葵也一直不得闲,有什么事,都是让荷华或钟山代为传达。
说起来,两人是腊月里见了一面,年后便再未相见。
张琼思道:“头回相见,我也该给这位陶姑娘准备些礼物才是,南葵姐姐,咱们一同去挑挑吧?”
“也好。”沈南葵欣然应允。
初春的日头温暖而不张扬,照在身上格外舒服,两人就这般在街上闲逛着,张琼思一股脑买了许多东西,香囊、手绢、糖果点心……直塞了红豆满满一怀。
沈南葵失笑,“够了够了,红豆都快看不见路了。”
她忙叫荷华帮着拿些。
见荷华过来帮忙,红豆冲她讨好地笑了笑,两人之前吵过嘴,不过主子们既然都和好了,她们便也恩怨尽销。
走着走着,张琼思忽瞥见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咦,好像是黄伯母?”
是黄夫人?
沈南葵抬眸看去,后者好似也看见了她们,犹豫片刻,还是朝着她们走来。
“顾夫人,张丫头,你们也出来逛呀?”
“是呀,可巧竟遇到一起了。”
沈南葵同她寒暄了两句,双方正准备分别,那黄夫人迟疑一阵,忽然拉住了沈南葵。
“顾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南葵微笑点头,“当然。”
两人走到一旁,黄夫人却半晌都没有开口,一脸的羞惭为难之色。
沈南葵见此情形,心下了然,问:“黄夫人是想说认捐的事吧?”
“这……”
黄夫人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沈南葵和缓一笑,“您不必解释,我知道您的人品,想必定是有着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您才会如此,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如今书院也已动工,你我都无需再提,更不必说给旁人知道。”
黄夫人心里清楚,这么久以来,一直是沈南葵替她保守着秘密,没将自己悔捐的事情传扬出去,否则,在那么多世家夫人当中,她还有何颜面?
“唉!”
她重重叹了口气,“顾夫人一心为我,我既承了这份情,又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原是我该上门赔礼才是……”
沈南葵微笑摇头,“您别这么说,尽了心意便是,书院如今用的砖石,也有您出的那一份,这不就够了?”
黄夫人面上划过一抹感激,“顾夫人,你的人品,才真真是叫人敬重,我也不怕你笑话,先前我认了捐,便从未想过要反悔,是我家老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