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睁开眼，目光中多了一丝晦暗难明的情绪。
“母神的力量……也受到了污染。”她的声音中多了一丝罕见的疲惫。
“这不可能！”赵情下意识地反驳，声音高了几分。
“我们都看到母神的屏障保护了我们！她从未离开！”
“可是，”艾琳娜的声音冷硬，“屏障不是裂开了吗？”
空气骤然变冷，像是所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你们还相信母神吗？”乔娜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有力。
那句话像是一个审问，将所有的目光拉向她。
“我们当然相信！”赵情脱口而出，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
“那么你们就祈祷吧。”乔娜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
“祈祷她能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出现。”
她的目光最后停在李长风身上，像是在等待他的回应。
“如果她真的存在，”李长风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她就不该让你独自面对这些。”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乔娜转过身，没有再看他们。
她抬头望向天空，血月依旧高悬。
光晕在她的眼底晃动，像一片血海在翻涌。
她的手指微微蜷起，指甲刺进掌心，血从裂口处流出，带着一种隐秘的痛楚。
“母神……”她在心中低语，声音微不可闻。
“如果你真的还在，就给我一个答案。”
血月的光似乎比之前更深沉了一些，像是渗透进了每一寸肌肤，把圣城压得透不过气来。
乔娜的手垂在身侧，血肉的裂口缓缓愈合，但那种疲惫感没有随着愈合消散，反而像一只冷硬的手攥住了她的灵魂。
“你打算怎么办？”艾琳娜走到她身后，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安。
乔娜没有回头，只是盯着祭坛上仍残留的水晶粉末。
“我要知道她是否还在。”她的声音冷硬，像冰块掉进火焰中。
“母神？”艾琳娜嗤笑了一声，“刚才那个情况你还指望母神？如果她真的存在，为什么让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
“闭嘴。”李长风沉声喝道，“母神的意志我们不该质疑。”
“那我们还能质疑什么？”艾琳娜瞪着他，声音里带着火气，“乔娜刚才差点死在那块水晶上，而母神呢？她在哪儿？！”
乔娜猛地转身，目光如刀，冷冷地扫过两人。
“够了。”她低声道，语气像是藏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我们没有时间争吵。”
空气中再次传来隐隐的低语，那声音像是从地底爬出的毒蛇，滑过每个人的耳朵，留下冰冷的痕迹。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转头看向四周。
“它又开始了。”索伦的声音从机械椅上传来，他脸色发青，手指不由自主地发抖。
乔娜抬头看向血月，那低语变得清晰起来，像是一支暗夜中的合唱，带着无尽的诱惑与嘲弄。
“你是孤独的……她不会回应你……”
她的手再次握紧，掌心的血流得更快了。
“外神的诡计。”她低声说，像是在告诉自己。
可那低语却不肯停下，反而越来越放肆，像一把锉刀在她的脑海中刮擦。
“她需要你，但她从未想过拯救你……”
乔娜闭上眼，嘴唇抿得死紧，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
“乔娜！”艾琳娜喊了一声，带着一丝焦急。
她睁开眼，目光中多了一丝决绝。
“跟我来。”她冷冷地说，抬脚走向祭坛后的通道。
“去哪里？”李长风问。
“去找答案。”她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股寒意，“我要知道，那东西是怎么出现的。”
其他人对视了一眼，最终默默地跟了上去。
他们不知道乔娜心里在想什么，但那决绝的背影让他们无法质疑。
在她的心里，那句低语却像烙铁般烫着她。
“你只是一颗棋子……”
她的手再次攥紧，血流得更快了。
“我会证明你错了。”她在心里回应，声音冷得像即将碎裂的寒冰。
身后，血月的光越发浓烈，仿若某种潜伏的力量在蠢蠢欲动，等待着下一次袭击。
祭坛深处的光线仿若被吞噬，只有微弱的血色渗透在空气中，模糊地映出乔娜翻动教典的影子。
厚重的书页散发着一种古老的气息，那味道混杂着尘埃与腥甜，宛若时间在血肉中腐化后的残留。她的手指沿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滑动，眼睛紧盯着其中一段模糊的文字。
“这是什么？”艾琳娜靠近了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害怕惊动某种潜伏的力量。
“逆仪式。”乔娜没有抬头，指尖顿在一行符号上，“它能干扰外神的降临。”
索伦坐在一旁，机械腿发出微弱的嗡嗡声。他抬眼看向她，面色沉重，“代价呢？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免费的。”
乔娜抬起头，目光冷冷地扫过他，“血肉献祭。需要足够大的血肉祭品。”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刀刃划过冰面，没有一丝波动。
空气顿时紧绷起来，仿佛连呼吸声都变得刺耳。
“你是认真的？”艾琳娜瞪大了眼睛，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这不是你自己的血肉吧？”
“如果是我的，够吗？”乔娜直视她，声音低沉，仿佛带着某种压迫。
“够？”艾琳娜退后一步，眼中满是震惊，“你要牺牲谁？我们？！”
“不是牺牲。”乔娜合上教典，站起身，目光在众人之间扫过，“这是为了所有人活下去。”
“别说得那么高尚！”艾琳娜的声音突然提高，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武器，“我们也是人，不是你那些随便可以扔掉的东西！”
索伦叹了一口气，“她是对的，艾琳娜。外神的降临不是我们能抵挡的。如果不做点什么——”
“闭嘴！”艾琳娜转头吼道，“你也同意这疯狂的计划？！”
“冷静点。”李长风开口，声音像落地的铁片，“吵架不会让我们有更多的选择。”
“没有选择。”乔娜冷冷地打断，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这件事必须做，谁反对，就是背叛母神。”
她的触手缓缓从脊背裂口处涌出，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刺鼻的铁锈味。
“你要用这个来威胁我们？”艾琳娜死死地盯着那些蠕动的血肉，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不是威胁。”乔娜向前一步，触手高高扬起，宛若即将袭击的毒蛇，“是命令。”
空气中顿时响起一阵紧张的机械声，索伦下意识地操控机械椅向后退了一点。
“乔娜……”赵情的声音颤抖，“你确定，这真的是母神的意志？”
“不是母神的意志。”乔娜转过头，目光如刀，“是我的。”
没有人再开口。
“去准备祭坛。”乔娜将触手缓缓收回，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时间不多了。”
祭坛四周的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
血肉符文蔓延在地面和墙壁上，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像是某种未知生命的脉动。
黑色水晶被触手包裹，它的形态开始缓慢变化，尖锐的棱角被血肉覆盖，变得像一颗巨大的心脏，缓缓地跳动。
“这东西……越来越像活的了。”索伦低声嘟囔，机械手臂调整着最后一个符号的位置。
“快点。”乔娜站在祭坛中央，目光紧盯着水晶，“它正在吸收力量，我们必须赶在外神降临之前完成。”
李长风站在她身后，双手握着长刀，表情冷峻。
“万一失败了呢？”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失败就没有万一。”乔娜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霜，“只有死。”
“你倒是豁得出去。”艾琳娜站在一旁，冷笑着，“可我们呢？我们连选择都没有。”
乔娜终于回头，目光冷冷地落在她身上，“你还有选择吗？背叛母神？投靠外神？”
艾琳娜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话。
周围的符文突然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乔娜回过头，双手伸向血肉符文，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其中。
触手迅速伸展，血液从裂口中喷涌而出，融入符文与水晶之中。
那种刺鼻的腥味弥漫开来，混合着符文跳动的光芒，宛若末日的召唤。
“开始了。”乔娜低声说，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
“谁也不能退缩。”
祭坛上，黑色水晶的表面开始龟裂，发出细碎的声音，如同指甲划过玻璃的尖锐刺耳。
每一条裂缝中都流出深邃的黑色光辉，那光像是某种液体，却又吞噬着一切触碰到的光源，将周围的空间拉扯进无尽的深渊。
乔娜站在中央，血肉触手不断向水晶输送着她的力量。
“快结束了。”她低声说，声音低哑，像被火焰灼烧过的木头。
然而她话音未落，整个祭坛突然震动了一下，像某种巨大的存在从深处挣脱而出。
“这不对劲！”索伦的机械椅后退几步，他盯着水晶，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恐惧，“它……它来了！”
裂缝陡然扩大，黑色光芒冲天而起，卷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将整个圣城瞬间笼罩。
那东西开始显现。
起初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像被扯裂的黑布。随后，巨大的形态逐渐清晰——它是一个巨大的眼球，表面布满深红色的血丝，每一条血丝都像流淌着腐化与毁灭。
而眼球的下方，无数触手从虚空中生长出来，疯狂地扭动，仿若吞噬一切的野兽。
“天啊……”赵情的声音颤抖着，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两个字。
那眼球缓缓转动，视线落在地面上的每一个人身上。
“别看它！”乔娜大吼一声，声音撕裂般嘶哑，“闭上眼，别看它！”
可太迟了。
它的注视像某种无形的力量，渗透进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信徒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有的人抱着头痛苦地呻吟，有的人捂着脸在地上翻滚，更有甚者直接昏厥过去，脸上露出痛苦却痴迷的表情。
“啊啊啊啊！”一个年轻的信徒突然发狂般抓起石头，狠狠砸向自己的头，鲜血顺着额头流下，他却依旧疯狂地笑着，“它在我脑子里！它在说话！它……”
砰。
他的头砸裂了，倒在地上，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艾琳娜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咬牙死死压住那种想要尖叫的冲动。
“滚出我的脑子！”她的声音混杂着哭腔，金属义肢用力捶着地面，砸出深深的裂痕。
李长风握着长刀，刀刃插在地上，整个身体靠着刀勉强站稳，额头上冷汗如雨，眼神却开始涣散。
“别让它控制你！”乔娜一边嘶吼，一边将触手扎进地面，强行稳住自己的身体。
她的脑袋像被万根针刺穿，低语声、尖叫声、哭喊声在她脑中炸裂开来，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火焰。
“献祭者……”低沉的声音从巨大的眼球中传出，那声音仿若同时响起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沉重、缓慢、冰冷。
“你们的存在毫无意义……你们的血肉只是……食物。”
乔娜的瞳孔猛然收缩，触手猛地抽出地面，向那巨大的眼球甩去。
触手刚刚靠近，就被那些蠕动的触手轻易弹开。她的力量宛若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你休想！”乔娜嘶吼着，第二条触手迅速刺出，这一次直奔眼球的中心。
“愚蠢。”那低沉的声音冷冷地回应。
眼球周围的触手猛然绞杀，将乔娜的攻击牢牢锁住，随即狠狠甩向地面。
她的身体砸在祭坛上，触手被硬生生撕裂，血肉翻涌出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她喘着粗气，眼中燃烧着不屈的怒火。
“别让它得逞！”她挣扎着站起身，声音如铁，“这是我们的城！它休想带走！”
然而她知道，那股压制力仍然强大得无法抵挡。
信徒们依旧在崩溃。
有人用匕首割开自己的皮肤，试图用疼痛摆脱那种精神上的折磨；有人拼命撞向墙壁，试图结束这场噩梦；还有人跪在地上痛哭，嘴里呢喃着外神的低语。
“乔娜……”赵情跪在地上，满脸泪水，声音虚弱得像风中的烛火，“我们……撑不住了。”
乔娜咬紧牙关，触手再次从背后裂开，她的身体在血肉的涌动中开始膨胀。
“如果它要我们所有人的血肉……”她低声喃喃，声音中带着一种决绝的狂热，“那它就来拿我的吧！”
她的身影再次冲向那巨大的眼球。
圣城上空，血月的光芒愈发深沉，宛若末日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