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俭结束刚刚的应酬饭局,送走了合作伙伴。
独自一个人站在寒冷彻骨的雪夜里缓解着醉意。
他全然不顾那纷纷扬扬、铺天盖地而来的鹅毛大雪,就那样静静地伫立着。
晶莹洁白的雪花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轻盈地飘落在他的头顶之上,瞬间便将他乌黑的头发染成了一片雪白;而后又俏皮地滑落到他宽阔的肩头,堆积出薄薄的一层积雪,仿佛给他披上了一件白色的披风。
此刻的他,孤独而寂寥,宛如一座被世人遗忘的雕塑,默默地承受着风雪的洗礼。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他衣袂飘飘,但他却纹丝不动,似乎已经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远方。
以往这些事情都是赵昀和赵旭做的,但渐渐地他也不再强硬的要求他们,亦或者说不再指望别人。
这次的合作案洛先生也事先告知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所以他也不得不亲自来。
对方也是江州老一派的企业家了,对赵行俭这种后起之秀有欣赏但觉得不会惧怕。
一场饭局下来,他不可避免的喝多了一些。
时樾察觉出了顾堇之的失态,他心里那一瞬间最强烈的想法就是要带她立刻离开这里,不让他们再有一点点的交集,可是看见她那样复杂的表情之后,时樾浑身的肌肉都随着呼吸泛起剧烈的疼痛。
她在意,她失态,她难以忘怀。
所有难堪的,不能为外人所见的情绪都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时樾也是个男人,他的心里此刻充满了嫉妒和愤怒,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得忍着。
时樾的心口剧烈起伏着,他深吸好几口气才稍稍平复心中燃烧的嫉妒之火,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并无半分异样“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话音一落,顾堇之猝然扭过头看他,她的脸上有回过神来后来不及掩饰的仓惶和愧疚以及悲伤。
她听清了时樾的那句话。
顾堇之觉得羞愧,竟然在时樾面前盯着赵行俭的身影看的出了神,她想此时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复杂又难看。
可是,时樾的脸上没有一丝不开心,他只是带着温润的笑意问她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就像赵行俭只是他们一个久未见面的朋友一般。
顾堇之刚想说不用,时樾比她先开口,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堇之,有些事情和人我不想让你面对,但是我知道一天不解决,他永远都是藏在你心底的一根刺,我知道即使我们结婚了,这根刺还是会时不时的出来刺痛你一下,你会不快乐,所以,堇之,现在你需要自己拔掉这根刺。”
顾堇之的脸上有明晃晃的抗拒,她摇着头,极力保持的冷静和漠然还是分崩瓦解。
她说“我跟他没有该去打招呼的交情,我和他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了,该说的早就说清楚了。”
时樾轻笑一声,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温柔,更加用力的握紧她的手,源源不断的力量传到她身上“堇之,不要怕,我会一直在这里,我不会难过,我不会阻止,我更希望你自己解决,从此”他的眼神充满了坚定和霸道“你的心里只有我。”
顾堇之浑身一震,眼眸微颤的看着他,时樾眼底的侵略性展露无疑。
他想要独占她的心,但也需要她把心里彻底清理干净。
他可以忍耐,但不会一直忍耐,他可以忽视她的心里有一个角落藏着另外一个人,但绝对不永远是这样。
以前一直避讳的话题,今天意外的遇见了赵行俭,时樾就明白必须要面对和解决了。
顾堇之很为难“时樾,我·····”
时樾握住她的肩膀“去吧,去把你的疑问,你的不甘心,你想要彻底问明白的都说清楚吧。”
顾堇之紧紧皱着眉,心口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严严实实的压着,透不过气。
时樾的话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让她清醒。
确实,她和赵行俭从来没有好好聊一聊,也从来没有把一些话说清楚。
问题不解决只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最后堵的大家都不快乐。
时樾的手放在她的后背,轻轻推了一把,她被那股力量推着向前。
她在廊下回头,隔着门,时樾朝着她轻轻点头。
服务生把一把伞递到她手上。
——
赵行俭抽完了一根烟,头仍旧眩晕,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刚想点第二支的时候,一阵阵寒风袭来,他的打火机在此刻也失了灵一般,打不着火。
他只觉得懊恼又烦躁,把手里的打火机狠狠掷在地上,还觉得不解气的用脚踩了个稀碎。
连带着积雪一起在脚下吱吱呀呀的响。
伴随着打火机的粉身碎骨,倏地,刚刚还不断往他身上堆积的雪花也忽然消失。
赵行俭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朝着上方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根根散发着明亮光芒的伞骨,它们犹如精心打磨过的银质细棍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泽。而在这些闪亮的伞骨之上,则覆盖着一层乌黑如墨的伞布,它宛如深邃夜空中的一片乌云,静静地笼罩着下方的一切。
只见他一脸警惕地拧紧了眉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危险一般。
突然之间,他猛地转过身来,动作迅速而敏捷。当他终于看清楚来人的身影时,那原本平静如水的双眸瞬间被惊愕所占据,漆黑如墨的瞳孔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激起层层涟漪。
与此同时,他嘴角叼着的那根香烟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猝不及防地跌落下来。
面前的女人披着一件黑色的宽大的大衣,围巾遮住下巴,她的双眸明亮又灵动,直直的盯着他看。
她撑着伞,手面被风吹的发红,脸颊也是如此。
瘦了!!!
顾堇之瞧见他那震惊,惊喜以及不可置信交织的一张错综复杂的脸。
心脏又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针扎一般的疼,她没因此而皱眉,只是轻轻一笑。
“好久不见,赵行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