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万里云不计前嫌,接纳了失去记忆的李凤兰。这几日,武当山风平浪静,每当处理完派中的琐事,万里云都会只身前往药炉,与李凤兰相见。
成儒已经习惯了这位新任的代掌门一天三次莅临,特地吩咐药炉的童子采集了一些美丽的鲜花,装点在药炉的内室。
万里云也注意到了药炉的变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要能见到李凤兰纯真的笑靥,他就十分满足。
无论这个人如何长大,他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哪怕派中事务繁忙,万里云还是挤了一些时间出来,把师父曾经赠予自己的百年沉香木取出,作为原材料,亲手编制了一个太极护符。这是武当的极品宝物,长期佩戴在身,除了有利于身心健康以外,还能助力真气的调和,对提升内功大有裨益。
他把这枚独一无二的护符赠给了李凤兰。
看着李凤兰如小孩一般欣喜地把玩着礼物,万里云又是欣喜,又是心疼。欣喜她现在的快乐,心疼的是,她竟然一口气忘记了过去的所有。
人类的情感是很不可思议的,它有时候是治愈一切的解药,有时候又是侵蚀一切的毒物,随着情感的滋生,他竟然把李凤兰过去对他做的所有伤害,全都抛在脑后了。
李凤兰提出想出去走走,长期待在药炉里,她感到有些头晕。
万里云看向了成儒。
成儒朝他们点点头:“李姑娘的身体已无大碍,出去走走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一路上,李凤兰都是有说有笑,对武当山上的景致十分好奇,还时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就像一个刚刚入世的孩子。
万里云和他分享了许多事,包括和她第一次遇见的过程,当然隐去了一些不好的信息,例如有关楚山孤的一切,以免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关于楚山孤的事,详见《无头赘婿案》)。
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李凤兰问:“我以前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万里云答:“你以前是个很遭人怜惜的人。”
李凤兰问:“那现在呢?”
万里云答:“现在也是。”
“那……”李凤兰忽然神情闪烁,“你喜欢我吗?”
万里云浑身一颤,忽然有些不敢和她对视了,嘴里嘟囔着,却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李凤兰转到他身前,深情地望向她,目光中满是柔情,说道:“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万里云把头偏向一侧,腼腆地吐出两个词:“喜欢。”
李凤兰抿着嘴唇,背过身去,然后伸出了小手,轻轻地勾住了万里云的手指。
万里云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整个过程都被附近一个人看得清楚,从药炉里走出来的道童,正噘起嘴注视着前面那个女人,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
这个道童已经在药炉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没有人能认出他是假冒的,就算是药炉的主人成儒。
她一直觉得,自己伪装的技术已经很好了,自从五年前,今惜古把伪装的要领教给她以后,她就一直在琢磨其中的精要。重要的不是你长得像不像,无论什么人,都有属于它自己的神态和动作,必须演得惟妙惟肖,才不至于露出马脚。
苏小小这段时间注视着武当派的一切,早已对这里的人和事十分熟络了。她发现这里的男人大多很单纯,单纯到连女人也没有碰过。年轻的弟子就不说了,那些资深的长辈居然也是不谙世事,连基本的人情世故也不太明白。
由此可见,灵虚道长这几十年来,是真的带领武当派做到了避世而居,把大部分的纯净和自然留给了自己的弟子。毕竟有这样一位宗师坐镇,外人也不敢怠慢了武当,轻易涉足这片净土。
但现在已经不同了。
这一男一女竟然在山涧靠在一起,坐了一整夜。他二人在耳边不停地呓语,实在听不见说了些什么。天快亮的时候,万里云才回去,他要去给弟子们准备早课的内容了。
苏小小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休息,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她困意全无。
确定万里云走远以后,成儒从黑夜里冒了出来。
李凤兰轻车熟路地靠在了成儒的怀抱里。
“怎么样,套出真武剑下落了吗?”成儒问道。
“当然,那小子还是那么愚蠢,本姑娘只要对她示弱,他就什么都说了。”李凤兰说道。
苏小小发现,这撩人的夜色,并不适合谈情说爱,倒像是专为这两个奸佞铺设的幕布。
李凤兰果然没有失忆,或者说,她失忆了一段时间,这两日在药炉里逐渐恢复了。
但是她身上受的伤却是真实的,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再次博取万里云的信任,她不惜从半山腰坠落,好演一出苦肉计。虽说中间出了一些小插曲,她摔到了头,导致了短暂失忆,但这件事也使得她的演技更加逼真了。
她相信万里云还是那样的男人,但万里云却始终不相信她是那样的女人。
就在万里云还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时,李凤兰和成儒去了后山。
钥匙就在李凤兰手里,万里云做梦也没想到,在他红着脸,任凭李凤兰在他身上动手动脚的时候,那把密室的钥匙已经被她悄无声息地取走了。
就在她转动锁孔的时候,苏小小再也按捺不住,从后面叫住了他们。
成儒转身发现了手下的道童,心下生疑。“青梅,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也正是我想要问的,为什么药炉的成儒会和一个外来的姑娘搂在一起?”苏小小说厉声道。
成儒笑了起来,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并非真正的成儒,和她本就是一伙儿的?”
他忽然卸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庞,不是别人,正是华山派的钱诚。
苏小小瞪大了眼睛,她还觉得奇怪,在本该是一群木头的弟子里,为什么成儒显得那么不一样。
“真正的成儒去了哪里?”
“当然是被我杀了,否则我怎能安然地在药炉里假扮他?”
“原来你们早有预谋!”苏小小说着,亮出了短刀。
钱诚见他的架势和武当的武学南辕北辙,叹道:“看来你也不是真正的药童,更不是武当的弟子。”
苏小小也卸下了装扮,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乍看之下,她的美貌和姿色一点也不输给李凤兰。
“居然也是个小美人儿,这么美的人儿在我身边,我竟然一点儿也没察觉到!”钱诚懊丧地说道。
李凤兰有些不高兴,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再瞧仔细些,和我比,谁更美?”
钱诚近距离看了她一眼,往她的大腿上捏了一把,说道:“当然是我的兰兰更美,你身上全是令男人欲罢不能的诱惑,而那个女人看着过于霸道,说不定还是个雏儿!”嘴上这么说,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贪婪地注视着苏小小。
钱诚无疑是个色胆包天的人。
不知为何,李凤兰见到苏小小,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好像这个女人一出现就注定会成为劲敌似的。
也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直觉,她脱口而出,问向苏小小:“你是不是认识今惜古?”
苏小小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本想矢口否认,却又不愿撒这个谎,吞吞吐吐地道:“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看苏小小的表现,李凤兰早猜出了八九分,她怒不可遏地推搡着钱诚,直呼道:“快去替我杀了她!”
钱诚接令,缓缓放开李凤兰,从腰间抽出了佩剑,缓缓朝苏小小移步。嘴里还振振有词:“可怜了这么好的美人儿,如果你答应陪我一夜,我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李凤兰抢着骂道:“王八蛋,你胡说些什么?”
钱诚尴尬地笑了笑,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他把剑指向了苏小小:“很遗憾,虽然我也不太情愿,但是你知道得太多,已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