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掌门是二弟子清如许?
灵虚道长死前立下遗嘱?
大弟子万里云的如意算盘被打落?
种种疑问和说辞在诸位武林同道之中不断传播、发酵。有人开始以各种方式向外界传递信息。
武当派作为武林中的佼佼者,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各方的关注,何况是这种大事。
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出现的这份遗嘱,成为了清如许接下来继任掌门的有力支撑。大部分弟子的态度发生了质的变化,哪怕是百里奚门下的弟子,也开始对清如许门下的弟子毕恭毕敬,谁也不敢得罪这位未来的新掌门。
谈不上有多么开心,也没怎么沮丧,万里云反倒如释重负。这样一来,武当的事情显得没那么复杂了。清如许在武当的资历仅次于大弟子万里云,他为人正派,待人友好,深得师父的喜爱。在他离开武当这几年,清如许替师父打理武当的日常事务,获得了许多人的认可。
“如果是二师弟的话,相信他可以做好的。”万里云欣慰地说道。
但老宋却有些忿忿不平,他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拘泥于世俗的烦恼,也不懂大门大派里那些人情世故。“既然灵虚老头儿早有此意,何不当众宣布,却要把名字写在字条上,万一跟着棺材一道埋进了地下,岂非误了大事?”
此话一出,今惜古、殷万里都看向了他,连万里云也怔住了。
“怎么?我说错了?嘿,我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哎哟喂,肚子忽然不舒服了,今天早上的馒头馅儿有些苦了,就知道它有些问题!”
他说着便直奔茅房而去。
殷万里看着老宋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道:“他这人看着不靠谱,有时候说话挺还在理的……”便转向今惜古,问道:“你怎么看?”
今惜古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是这么回事,灵虚道长不是一个喜欢卖弄玄虚的人,他虽然年逾百岁,但心智却十分年轻,甚至可以说像个老顽童。任何事都可以摆在台面上来说,绝不会支支吾吾。以我对他的了解,倘若真定了候选人,定会找几名弟子来一起商量,绝不会做此仓促的举动。”
“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有蹊跷?”殷万里说道,“可就连经常与他书信往来的苦修禅师也能证明,笔迹的确属于灵虚道长的呀!”
今惜古说道:“笔迹这种东西是最不靠谱的了,毕竟灵虚道长生前写了许多信,若是拿来几封,将要写的字拓印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说呢?万兄。”
万里云摇着头说道:“我相信清师弟的为人,他绝不会做这种欺师灭祖的事。”
这时候,后山这处不起眼的弟子房里,进来了一个人。
二弟子柳风波亲自到访,见了今惜古和殷万里,躬身一揖:“没想到鼎鼎大名的‘护国神探’和‘铁壁神鹰’驾临我武当,欢迎欢迎。万师兄也是,有贵客驾临,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
今惜古和殷万里赶忙回礼,寒暄了一阵,今惜古也大致说了一下他的难言之隐。
“原来如此,请恕柳某无礼,此时我们定会保守秘密。另外,还请来大殿一叙,清师兄也很想见见诸位。”柳风波毕恭毕敬地说道。
清如许正和苦修禅师坐在正厅,两人眉开眼笑地讲了一些关于灵虚道长年轻时候的事情。原来灵虚道长年轻的时候曾闯过少林寺十八铜人阵,正是那时候结识了年纪尚幼的苦修禅师,两人早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见今惜古来了,苦修禅师立刻站了起来。在今惜古眼里,这是一个老不正经的色老头,他曾经送过一幅《春宫图》给他,他收到后爱不释手。
清如许吩咐看茶,今惜古和殷万里坐定,扫视一圈,并没有见到其余的几位重量级师弟,只有邀请他们前来的柳风波在场。
几人聊了一些场面上的话,今惜古听得出来,清如许对于自己能被师父指定为下一任掌门的继承人,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柳风波也是一脸笑容,好像真心为他的师兄感到高兴。
殷万里凑到今惜古耳边说道:“很早就听说柳三侠为人忠厚,与世无争,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今惜古问清如许:“准备什么时候办继任大典?”
清如许答道:“我准备尽速办理,毕竟武当遭逢大难,群龙无首,眼下需要迅速重整旗鼓,并查出害死孙师弟的幕后凶手。”
苦修禅师补充道:“刚好各路武林同道还在山上留宿,不妨通知他们多住几日,待就任大典结束后再走不迟。”
“这么快就想大权独揽?二师兄,我看你是太猴急了点吧!”
从大殿外走进来的是百里奚和尹剑仇,两人手里各拿了一摞信札,身后跟着一大群弟子。
柳风波看这架势不对,上前劝诫道:“清师兄在与少林寺的苦修禅师谈事,另外还有一些武林同道,百师弟、尹师弟,还请注意一下场合……”
百里奚说道:“二师兄,你可别被他看似无害的嘴脸蒙骗了。且看我们在他房内找到了什么?”
两摞信札被打开了,每一张纸上都是灵虚道长的笔迹。
这些都是灵虚道长废掉的信纸,其中不乏一些给苦修禅师写信时多出来的草稿。
经苦修禅师确认后,这些被证实的确出自灵虚道长的手笔,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他信中将写的内容。
尹剑仇质问清如许:“二师兄,你且解释一下,为什么在你房内找到了这么多师父的草稿?”
清如许哑口无言,一张一张拿过来看,额间顿时青筋直冒,怒道:“这分明是栽赃陷害,我何时存过师父的稿纸?”
百里奚哈哈大笑:“分明就是你拿来拓印用的,这些足以证明,师父那份忽然冒出来的遗嘱,就是你亲手伪造的!你为了登上掌门的位置,不惜做这等欺师灭祖之事!”
“胡说八道!”清如许骂道,“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难道还看不出吗?”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指着百里奚和尹剑仇问道:“难道是你们?你们故意陷害我?”
“放屁!”尹剑仇也怒了,“我和百师兄亲自到你房中找到了这些,在场至少有二十名弟子都亲眼见到,你还要血口喷人?”
“你们凭什么偷入我的卧房?还说不是栽赃陷害,你们一群人合谋陷害我!”清如许剑拔弩张,大声嚷道。
百里奚和尹剑仇也拔了剑,两边步步逼近,争斗一触即发。
苦修禅师跃至中间,止住了两方的争斗。“各位稍安勿躁,都是同门师兄弟,切莫因此伤了和气。灵虚老道在天之灵,正默默看着呢!”
柳风波也站出来说道:“依我看,这件事还有存疑,不能妄下断言。二哥,你先别生气,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有人进过你的房间?四弟、五弟,我相信你们都没撒谎,但仅仅因为在二哥房内找到了这些东西,还不足以证明这件事就是二哥做的,切莫上了小人的当。”
尹剑仇“哼”了一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二哥平日里看上去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其实这几年总是在深夜溜进师父的书房,想必早就知道师父将不久于世,提前做好了准备!”
“五弟你……”清如许气得面红耳赤,指着尹剑仇说道:“这几年师父的确偶有小恙,但神采依旧,你少胡乱猜测!我之所以深夜去师父的书房,是因为自从大师兄下山以后,师父他老人家经常失眠,他想找人诉苦,并吩咐我私下里打探大师兄的去向。此事六弟也可以证明,他和大师兄关系最好,这几年他经常下山去寻大师兄的下落!”
百里奚根本不信,说道:“师父和六弟都已经死了,你当然可以大说特说。三哥,苦修禅师,你们不要被这个伪君子的嘴脸骗了,我观察他好久了,这段时间他形迹可疑,好几次偷偷出入师父的灵堂,那封信一定是他偷偷放进灵柩里去的!”
两边的人争执不休,没个结果。苦修禅师没了招,求助的眼神时不时瞥向今惜古这边。
“通通住手!”
一声雄浑的嗓门震慑内外,万里云迈着沉重的步伐,从大殿外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