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蔡琪琪的男朋友上完厕所回来,手中拿着一包纸巾,径直走向穿钢弓的工位。他先是抱起之前离开时放在地上的文胸,轻轻放在大腿上,而后右手食指戴上一个用毛布切捆自制而成的钢弓套,那钢弓套戴在手指上,宛如一枚霸气十足的扳指。
穿钢弓这道工序,是要将一条带有弧度的钢弓穿入文胸双针碗的毛布捆层里。钢弓又细又尖,用手指皮肉直接顶钢弓的话,不仅操作困难,还容易受伤,所以这时就得靠钢弓套了,用它顶住钢弓的尾部,才能顺利把钢弓顶进去。要知道,一件文胸有左右两个碗,也就意味着每个文胸需要穿两条钢弓呢。
看着蔡琪琪男朋友娴熟地穿起钢弓,站在他身后的陈亦珊开口问道:“看你穿钢弓动作这么快,你干这活儿很多年了吧?”
蔡琪琪的男朋友回头朝陈亦珊微微一笑,回答道:“我穿钢弓都五六年了。”
陈亦珊便和他随意聊了起来,得知他是惠来的,名叫陈平,在这个厂已经工作了一年半。聊了几句后,陈亦珊便离开了。
待陈亦珊走远,陈平低声问女朋友:“琪琪,刚才我去上厕所的时候,老板娘过来和你说了什么?”
蔡琪琪抿嘴一笑,回答:“没什么,就问我在哪里上班,做什么工作。”
我们不说蔡琪琪和她男朋友聊些什么了,我们来说说离开后的陈亦珊的事情。
陈亦珊心里一直挂念着穿钢弓工序的问题,离开作业区后,就去找刘洋询问情况:“怎么穿钢弓的活儿积压了这么多?”
刘洋回答:“去年年底,负责穿钢弓的工人请假了三天,活儿就积压下来了。”
陈亦珊皱眉说道:“这可不行,得想办法解决,不能影响佳馨厂出货。”
刘洋点头说道:“陈平在咱们厂负责穿钢弓工作已经一年多了。我打算和他商量一下,看看是让他联系人来帮忙干完,还是我去找临时工来处理。”
陈亦珊听后露出满意的神情,说道:“这样挺好。以后不管哪个工序,都不能让货物堆积这么多,如果再出现类似情况,一定要告诉我。另外,我和别人合伙开了两个加工厂,要是咱们这儿哪个工序人手不够,我可以从那两个厂调人过来当临时工。”
刘洋略作思考,决定和陈亦珊说实话:“老板娘,是这样的。之前穿钢弓的活儿积压很多,年底的时候我找陈平商量过。当时快放假了,他告诉我,一般新年开工后的前三天,工人都没办法正常上班。不过他有计划,准备利用那几天,再加上他女朋友来帮忙,完成那几千件文胸的穿钢弓工作。”
陈亦珊恍然道:“原来是这样,你心里有数就行。我还是那句话,以后不管哪个工序的工作干不完,都得告诉我,我来协调处理。”
刘洋自信地笑了笑:“老板娘,您放心,我办事靠谱。要是遇到我解决不了的难题,肯定会找您帮忙。”
陈亦珊突然想起陈平,又问道:“陈平平时负责两条组的穿钢弓工作,他一天大概能完成多少件?他能完成任务吗?”
刘洋回答:“咱们厂一条组平均一天产量大概是一千六七百件,两条组差不多三千三百件。陈平一天能完成三千件左右,正常情况下,他女朋友经常来帮忙,基本能顺利完成工作。要是遇到特殊情况,比如厂里赶货又有货物积压,他就会叫他兄弟来厂里帮忙清理堆货。”
陈亦珊听到陈平在面对堆货情况时会主动找人帮忙,对此很满意,说道:“这样还不错,做不完知道找人帮忙,说明他做事挺有责任心的。”
刘洋点头表示认可,说道:“他这人做事认真,也很配合安排。”
说完工作上的事,陈亦珊又想到陈平的女朋友蔡琪琪,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刚才我和他女朋友聊过,原来他女朋友是陈店本地人。”
刘洋笑着打趣道:“咱厂里的几个男同事,谁都不佩服,就佩服陈平。这哥们儿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可在追女孩这方面绝对是高手。您瞧,他都三十七岁了,却把一个二十三岁的小姑娘追到手了,而且还是一个本地女孩,这本事真是没谁了。”
陈亦珊暗自思忖,原本还以为陈平有四十出头了,没想到才三十七岁。可即便如此,他也比蔡琪琪大了十四岁,这年龄差还是太大了。但陈亦珊不打算和刘洋继续聊这两人的事儿了,便开口说道:“好了,别聊这些闲话了。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虽说陈亦珊嘴上让刘洋别再说闲话,可她心里对蔡琪琪为何会喜欢上一个大叔类型的男人,好奇心却越发旺盛起来。想着有一天,一定要找蔡琪琪聊聊,解开这个谜团。
陈亦珊走出车间,下了楼,跨刚坐上摩托车,裤兜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原本不想接听的,思忖一下,还是按下手机绿色键。很快,话筒里传来了那个一直想要忘记,又时常出现的声音。只听对方说:“新年好,你还好吗?”
陈亦珊声音冷冷的说道:“我很好,你有事吗?”
对方沉默了一阵子说:“如果我离婚了,我和你还有可能吗?”
陈亦珊听了他这样说,心里毫无波澜,声音依旧很平淡:“对不起,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哦。”对方又一阵沉默。
“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挂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说罢,陈亦珊把电话挂了。
陈亦珊跨坐在摩托车上,心情宛如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她静静地发了一会儿愣,仿佛周围的世界都与她隔绝。片刻后,她像是要甩开那些杂乱的思绪一般,用力地甩了甩脑袋,随后启动车子,扬尘而去,离开了霞姐加工厂。
陈亦珊骑车来到东风三路的家具店,付了早上预订铁床的钱。接着,她在东风三路和新兴路交接处的百货店买了几床被褥,交钱后留下接花面厂的电话号码便离开。这家店曾送过棉被,认得路。
在返程途中,陈亦珊打算去东村加工厂瞧一瞧。当经过溪北桥的时候,她瞧见了刘艳红。刘艳红正骑着自行车,此时却被困在溪北桥的坡下,她上不去那个坡,只能下来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陈亦珊把摩托车骑到刘艳红身旁停下,打招呼说:“艳红,新年好。你这是要去哪里?”
刘艳红扎着一个马尾辫,头绳是一只精美的蝴蝶结。也不知是不是骑车的缘故,她那胖乎乎的脸颊一片绯红,皮肤却依旧细白。她身穿一件大红西装外套,内搭白色毛衣,下身是蓝色牛仔裤,脚蹬一双白色跑鞋,整个人看起来既漂亮又清爽。
刘艳红见到是陈亦珊,流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说:“原来是你啊,亦珊。我没在去年那个厂上班了,我在找工作。”
听到她说在找工作,陈亦珊心中一动,刘艳红是搞管理的,而表姐厂里正好缺个管理人员呢。想到这儿,陈亦珊便开口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表姐有个加工厂,你可以去那儿上班。怎么样?要不去看看?厂就在附近。”
刘艳红思索了一下,回应说道:“那就去看看吧。”
“那好,我先给我表姐打个电话。”说着陈亦珊从身上掏出手机来。
刘艳红惊呼说:“亦珊,你手机好漂亮,又那么新,是新买的吗?多少钱买的?”
被刘艳红这么一夸赞,陈亦珊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满脸自豪地说道:“这部手机是诺基亚8310,去年才出的呢,是我男朋友送我的,听说买的时候花了二千一百块钱。”
刘艳红顿时双眼放光,满脸羡慕地说道:“两千多块啊,天呐!这都相当于我两个月的工资了。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要是有这样的男人送我手机就好了。”
陈亦珊笑了笑,说道:“艳红,你就爱开玩笑。你都有老公和孩子了,就算有男人送你新手机,你也不敢要呀。”
男朋友是男朋友,老公是老公,要是有人敢送,我就敢收。当然,这只是刘艳红心里的念头,她只是嘴角上扬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陈亦珊拿出手机,拨通了表姐的号码,将刘艳红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表姐让她把人带过去面谈。挂了电话,陈亦珊对刘艳红说道:“走,我带你去我表姐的厂。从溪北桥右转进入东村路,往前几百米就到了。”
刘艳红点点头:“好,你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着。”
于是,陈亦珊骑着摩托车在前面开道,刘艳红骑着自行车在后面远远跟着。
正是刘艳红这位经验丰富的管理者的加入,为陈亦珊和表姐的加工厂带来了发展空间,使得加工厂后来不断做大做强。再后来,刘艳红和她们表姐妹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不过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