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叫张云用方子,张云自然唯命是从。
弘历想了想,到底还是觉得把如懿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安心,免得叫人趁她病要她命,便吩咐进忠道:“去把姚官女子的东西搬过来,等她养好伤了再回去。”
进忠领命:“嗻!”
顿了顿,又问外面的嬿婉:“皇贵妃那边……”
弘历眉头微皱,沉声道:“禁足吧。”
进忠恭敬应下,垂着眼出了门,免得被其他人看见了他眼底的戾气。
他让人扶嬿婉起来,温声细语地道:“皇上请你回去禁足。”
嬿婉脸色白了白:“皇上没事吧?”
进忠恭声道:“张院正说皇上没有大碍,但也要好好静养。”
顿了顿,到底还是说道:“皇上叫奴才去给姚官女子搬东西,日后,姚官女子便要在这儿养病了。”
嬿婉脸色又白了几分,但到底没有失了皇贵妃的尊贵,淡淡道:“大总管照顾好皇上,本宫这就走了。”
进忠恭送她离开,又回去复命。
弘历问道:“皇贵妃可有埋怨?”
进忠温声细语:“皇贵妃没说什么,就是先问了您的身子如何,又交代奴才照顾好您,便让春婵扶着走了。”
弘历叹息一声:“朕总要顾及如懿的性命。”
进忠温声道:“皇贵妃向来以您为优先,一定能明白您的苦心的。”
弘历沉声道:“对外,就说皇贵妃是为朕祈福,才闭关一月,不要让任何人嚼舌根子,若有发现不长眼的,你亲自处置了,不必来报。”
进忠忙道:“是,奴才一定盯紧了,不让底下人苛待了皇贵妃娘娘。”
弘历觉得十分疲倦,便挥了挥手,叫进忠把如懿连人带软塌一起抬出去,住到偏殿去。
等如懿再次醒来,就是被疼醒的。
她只觉得伤口上仿佛被涂满了辣椒油一样,疼得她张嘴就要叫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叫声。
翡翠忙扑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我的好主儿哎!您可千万别叫!皇上就在隔壁养病呢,要是惊扰了皇上,您又得挨打了!”
如懿这才惊觉,这里并非自己的寝宫,她疼得浑身发颤,艰难扭头往身后看去,却只看到了虚虚盖着的被子。
翡翠解释道:“您别怕,这是张院正给开的药,说是很快您的肌肤就能光洁如新了,最多半个月,您就又能伺候皇上了!”
如懿又痛又憋屈,想问问魏嬿婉有没有受到惩罚,却写不了字,每稍稍动一下,就觉得自己的下半身跟在开水里涮过一遍似的。
每一口呼吸,她都觉得自己的惨叫声要溢出喉咙,却刚张嘴,就被翡翠塞了满嘴的帕子。
“呜呜呜……”
看着如懿疼得浑身发抖,泪流满面,翡翠也跟着哭:“奴婢皮糙肉厚,只吃了止疼药,没有用您用的这种贵重药膏,不知道这到底多疼,可奴婢看您的样子,必然是疼极了。
要不,奴婢去求皇上让您别用这个药膏了吧!虽然承宠很重要,但哪里有身体重要呢?大不了半年以后咱们等伤口长好了,再找张院正要点儿祛疤的药试试看,肯定有办法的!”
如懿一把抓住了翡翠的手,咬着帕子艰难摇头。
翡翠心疼道:“您不同意?可这,这多疼啊!”
如懿挤出一个笑容,趴在枕头上默默流泪,却连哭都不敢哭——这一哭,身体就得抖动,疼得她几乎昏厥,却又完全昏厥不过去!
如此这般折腾了好久,她都疼得麻木了,才终于看见了外面的阳光。
真好啊!
她,又活过来了!
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皇上明明下令让魏嬿婉禁足,这才多久啊!十天?有十天没有?魏嬿婉竟然就又出来了?!
如懿怨毒地趴在窗户上听着外面的声音,指甲死死地抠进了被子里。
院子里,嬿婉眉眼温柔地看着几个孩子们跟弘历一起射箭,眉梢眼尾全是缱绻的笑意。
弘历每每回头,都能看见嬿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又指导几个阿哥们射箭了一会儿,见永琰年纪不是最大的,却是射得最好,不由连连夸赞。
只是他如今的身体到底不如从前,没一会儿就累了,便索性过来陪着嬿婉一起休息:“今日起就别再禁足了,朕原本也不怪罪你,朕知道你只是太担心朕了。”
嬿婉娇嗔道:“皇上不怪罪臣妾要杀您的心肝儿了?”
弘历嗤笑:“她算哪门子的心肝儿?”
他看向永琰,感慨道:“永琰跟朕是越来越像了。”
嬿婉轻笑道:“谁的孩子,自然就像谁了。”
除了长相,还有说话的语气,写字的踪迹……这些细枝末节的小把戏,可不止是后妃争宠有用,儿子借此来讨好老父亲,那自然也有用。
而永琰,这一世比上一世做得更得心应手——既不会叫皇上觉得他锋芒太过,又叫皇上觉得他精才绝艳,完全跟他一脉相传。
儿子漂亮是随额娘,聪明才智大格局全都是随了阿玛……
这道题,嬿婉自来就会做,也一直做得极好。
看皇上看永琰的眼神,可不就是在看他自己延续的骄傲?
弘历也奉承了嬿婉一句:“这孩子不光聪明,长相也随了你,长得好看,日后怕是要给咱们生许多孙辈儿。”
嬿婉噗嗤一乐:“他还小呢,您就说这些。”
弘历感慨道:“不小了,他处理事情已经很成熟了,朕想带着他做些事。”
嬿婉笑眯眯的:“臣妾就只管孩子们的吃穿用度,其他的一概不管,皇上您是他们的阿玛,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弘历哈哈大笑,看永琰的眼神越发满意,等嬿婉走的时候,对嬿婉道:“别再禁足了,今晚留下吧。”
嬿婉柔声道:“您为了保护臣妾,对外说臣妾在礼佛,臣妾向菩萨许愿要茹素一个月为您祈福呢!”
弘历确实嗅到了她衣裳上的檀香味儿,捏捏她的脸:“你啊,总是这么实心眼,也幸亏是给朕做了妃子,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嬿婉羞涩地笑了笑,眉眼间全是温柔,微微仰头看着他:“能陪在您的身边,是臣妾的幸运,臣妾不求其他,只求菩萨能保佑臣妾,日后可以跟心悦之人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