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了渝神的回响!”
注视着在赤月之下举行仪式口中念念有词的人族小队,白炘也知道他们的来历。
七神座执政的后世,地底之下那覆灭于灾厄的无神国度的先民。
这方世界的人族,并不是全都会信仰魔神,或追随某些强大的异类,寻求祂们庇护的。
但在久远的岁月前却非如此,那时候的人们都共同遵循着天空规划的秩序,颂赞着高天的恩泽。
之所以现在变成这样,还是那位携世界之外的异力归来的旧日主宰的锅。
曾经败于天空之手远走他乡之后,本土的龙类虽然没有完全被清算,但也失去了往日霸主的地位。
他们战战兢兢的活着,悠长的寿命也让这担惊受怕的日子变得无比漫长,极其煎熬。
某一天,远走的旧日主宰回来了。
龙众们如同找到了主心骨,顿时一扫阴霾,振臂高呼:“千年之期已到,恭迎龙王重掌大地!”
可惜龙王刚刚王者归来,还没来得及歪嘴一笑,就被天理把头给打歪了。
这一战,一死一伤,归来的旧日主宰凉凉,但胜出的天理也好不到哪里。
不仅最初规划的秩序无力维系,原本那些活得好好的人们,也因为两者战斗引发的灾难,导致分崩离析。
无法再得到天空回应的人们,开始在莽荒之中自力更生,但很快就被新的秩序接纳。
也就是魔神。
不过还有着一些人,他们的智慧在挣脱天空设下的围篱之后野蛮生长,产生了悖逆的想法。
他们质疑神明,于是背弃了对天空的信仰,聚集在一起,来到这高天的光辉照耀不到的地下,建立起无神的国度。
“哦,这就是那些不信神的人吗,和夏国一样?”5677好奇的盯着下方在举行仪式的人们。
“不一样!”白炘却是洞见了他们的内心。
“他们并不是不信神,而是不信地上的神,祈求这赤月的力量,实际上也是一种信仰。”
在白炘看来,虽然这些人口中念着什么坚信身为人类的意志,但也逃不开对外在强大力量的祈求。
只不过他们要的是力量,而不是随着力量而来的意志指引。
简单说就是,货我想要,但钱我又不想给。
“不过既然敢有自己的想法,那我就给你们一点小小的帮助!”
“契约者,你又要看乐子吗?”
“胡说,这是正经的人文发展观察实验!”
……
正在认真举行仪式,企图接引赤月力量的人们,忽然发现能够真切的感受到赤月的回应。
只不过这回应所得到的,并不是强大的力量加持,而是某种知识。
但这也让他们喜不自禁,兴奋不已。
毕竟在这个时代,知识与力量一样,都是无比珍贵的东西,或者说知识就是力量。
“点亮人类意志的血火,铸就人类文明的神格……属于人的……神!”
战士小队的成员狂热的盯着头顶的赤月,喃喃自语。
他们接受着信息的冲击,在知识的海洋之中遨游,寻找着地底之人的前路。
良久,领头的队长回过神来,望向赤月的目光不再狂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那因为背弃信仰,一直惶恐不安的内心在此刻得到了安宁,无比的坚定,因为他看到了神治之外,完全属于人类的道路。
“我们是对的,人类不应该依赖于神的庇护,神也不过是力量强大的生灵,他们的智慧并不比我们高。”
“只不过悠长的寿命可以让他们积累无数阅历,以过去的错误明鉴现在与未来。”
“我们必将以意志点燃血火,让我们的智慧随着文明传承,直到遥远的未来。”
“这份承载我等渝神之人理想的血火,便是真正属于人的神!”
在队长轻声的自语之中,其他队员也随之回过神来。
他们出身各不相同,来自各种各样的地方,有的是背弃了对各自魔神的信仰的弃神者。
而有的甚至不是此界之人,而是更遥远的未知之地漂流而来的异人。
穿越者在这个世界并不罕见,但只有能够匹敌世界的强横存在,才能叫做降临者。
这地底聚集的人之中,就有不少这类失乡者存在。
只不过现在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出现了某种精神上的共鸣,这是相同理念的勾连,代表着他们是志同道合之辈。
“在我的家乡之中,有关于人最初的神话传说,据说那天上的神明怜悯人类在莽荒之中经受饥寒苦难,于是盗走了属于神的火种交予人类。”
“于是人类从此便学会了使用火,利用火炙烤食物,获取温暖,照亮黑夜,有了文明。”
一位金发碧眼的女性队员如此说,她面容精致,但眉目间却带着淡淡的悲伤。
她看着上空的赤月,双眸浮起无尽的遐思,有痛苦之色隐没其中。
“我的家乡诸多国度关于火种起源的传说,大都是如此,是神授予人类。”
“但唯有东方的传说不同,是他们的先祖观察自然,以人的智慧与力量获取了火种。”
“以前我并未多想,只是当做故事来看,但现在,我眀悟了其中的不同,神赐与人造,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精神,是文明理念的差距。”
队员们听着这来自异世界的故事怔怔出神,而金发的女子说着,自顾向前走去。
她张开双臂,遥望上空的赤月,神情满是坚定决然:“我的丈夫是退役士兵,因阻止犯罪的发生而死亡,却还要被犯罪者起诉。”
“我的孩子在学校里遭到犯罪者的迫害,连遗体都找不到。”
“而我唯一仅剩的家,也在山火之中被焚毁,不仅没有补偿,还失去了工作。”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不,还有着倾尽一生都还不起的债务,而这一切,我的国冷眼旁观。”
“失去希望的我不知道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但现在,我知道了。”
在队员们震惊的目光之中,金发的女子身上忽而燃起熊熊烈火。
那火的颜色如同上空的赤月一般,腥红如血。
“神赐的思想所造就的文明是错误的,充斥着无数的丑陋与罪恶。”
“就让我为你们点亮这人的意志铸就的最初血火吧!”
“我将在传承不熄的烈焰之中,见证你们立起无神的国度,缔造真正属于人的文明。”
说罢,火焰燃尽了她的躯体,血火的一部分升上高空,融入了那轮巨大赤月之中。
还有一部分化为星星点点的火苗,落在其他队员身上,与他们合为一体。
感受着那坚定无比,怀揣着对未来希望的意志,队员们神色凝重而肃穆。
他们举手握拳放于胸前,认真道:“我们不会辜负你的付出。”
“也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名字,索拉雅·奥罗拉!”
这个名字在金发女子的家乡寓意为曙光与希望,也代表着重新开始!
——最初的贤者,铸火的先驱,索拉雅·奥罗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