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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大胆!”

鬼差气的声音都颤抖了,估计他职业生涯中,哥们是唯一一个以凡人的身份跟他叫嚣的,毕竟正常人遇见了都躲着走。

还大胆个屁啊?

江恒已经抽出匕首随时准备动手了,我突然想起一个人,可能还会让事情有转机。

“你……认不认识,顾清风?”

之前听范八爷说过,老爷子在下面当官呢,连范八爷都认识看来官位不会太小。

说不定现在搬出来能压他一头?

我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谁知对面的鬼差却愣了:“你是,老顾的大孙子?”

老顾这个称呼一出来,哥们差点没笑了。

想当年在村子里,谁见了我爷不得尊称一句:“顾大师。”

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老顾”?

不过转念又一想,能这么叫的,肯定是有点交情。

一看事情有转机,哥们当然是顺杆子就爬啊,连忙答应下来:

“我是,您认识?”

他原本阴沉的脸瞬间舒展开来,喜笑颜开道:“我知道你,净明道的传人嘛,我跟你爷在地下老说起你呢。”

哥们还真有点好奇:“说的什么?”

鬼差变了个脸色,刚才好转的脸色有一次耷拉下来,学着老头子的语调:

“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我留给他的东西,肯定一眼没看。真给我恨死了,你说他挺大个小伙子,能干成什么事儿啊?”

……其实也不必要什么都说。

秦嫣和江恒低低的笑了两声,没明目张胆的嘲笑已经算是给我面子了。

偏偏那鬼差还是个没眼力见的,接着说:“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他什么狗样子我还不知道吗?一天天的我让他打个坐,他就找借口溜走,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还有他小时候老爱哭,看见别人受点委屈,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还有他小时候跟一个小男生乱跑,然后掉进化粪池……”

“行了行了,咱别说了,再说我上吊了。”我捂着脸打断他的话,心里直骂娘,这老头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哥们不要面子了?

秦嫣还好,就江恒笑的最大声。

“哈哈哈哈哈阿丞你……”

我没等他把话说完,伸手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的说:“你再笑一个我看看呢?”

事实证明,威逼利诱这对江恒没用,他笑的更大声了。

得亏哥们是个心胸宽广的,要是换个不爱开玩笑的,见自己的糗事被人笑话,估计早翻脸了。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还不行吗?”

他摆摆手,房间里的气氛活跃起来。

果然熟人好办事啊。

早知道有这层关系,哥们还至于跟人家上纲上线的吗?早把事情谈拢了。

眼看事态缓和下来,我才有空问问这其中的缘由:“之前不都是整点吗?今儿个怎么早了?”

他解释道:“我也不想啊,是阎王爷让我们早几分钟收人的,还说什么……收的晚恐怕被别的什么东西抢了。”

我心里了然,估计是跟js有关。

上次罗航12点被准时拉走,证明他们的契约生效时间也是整点。

这不就跟地府撞了吗?

那阎王看派出黑白无常也不能解决问题,就先对手一步把魂给收了。

这也算是退了一步了,毕竟惹不起还能躲不起吗?

“实在不好意思,小辈刚才也是冒犯了。”我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嘿嘿笑两声:“你这小屁孩,还挺有情有义的,我也是被迫上班脾气大了。”

这多好,其乐融融的。

我心里有点别扭,刚才也是急眼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差点打起来。

“我爷……也是鬼差吗?”

在凡间有道行的人到了地府会被派个一官半职的,所以地府里的鬼差都有道行不说,还有能力分类。

就是不知道老爷子在下面算什么。

一想到他瘦削的身体拿着铁链追着鬼跑的样子,就没由来的想笑。

“哦那倒不是。”

那人稍微思索了一下措辞:“用咱们凡间的话来说,他应该算是个狱警。”

“现在下面都已经这么完善了吗?”

“那必须的。”

鬼差还显得挺骄傲,弯着的腰都支起来了。

“不过我不太能理解这监狱用来干什么的,现在排队投胎都直接住监狱?包吃包住?”

他看起来兴致很高,被我的话逗笑了:

“想多了,那该排队还是得排队。监狱是用来关住生前大恶之人的。”

这话说的就更迷茫了:“不是有十八层地狱吗?”

“是有不错,但是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从古到今多少大恶之人,十八层地狱也是有容量的。这群人就只能先在监狱待着,等地狱空出来了,他们才能进。”

我去?现在这地狱库存都不够了?

想想真为地府的发展捏一把汗,怎么说也得跟党走,把地府建设起来啊。

南柯急急忙忙的冲出门,只草草将头发盘住,身上的嫁衣却是规整的很。

她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气色,我将牵巾扔给她。

南柯抓住一头,秦嫣为难的看着耷拉在地上的另一头,就在我想着要不要替她拿住的时候。

南柯却率先将另一头缠在自己身上。将牵巾上的同心结放置在身前。

她眼中含泪,却是笑着的:

“这样,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记得,我背负着你,和你留给我的念想。”

“我就不会去死了。”

此言一出,除了南柯之外的所有人的沉默了。

良久,我想起电视剧里的内容,喊了句:“一拜天地——”

两人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慌忙朝着正北的方向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这怎么整?”

两个小姑娘现在倒是青涩的很,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拜。

好在哥们急中生智,摆了摆手:“得了抓紧时间,下次再拜。”

没人管我话里的漏洞,都着急的进行最重要的那一拜。

我清了清嗓子,拉长了声调: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面,南柯抓住身上的牵巾,手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那抹暗红的伤疤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尤为显眼,却又与牵巾的红有明显差别。

我突然就很悲凉,象征着喜庆的牵巾在关键时刻,救了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孩。

南柯和秦嫣对视着,脊背一寸寸的弯下去,目光却久久不能离开对方。

南柯低下头,泪珠在地板上炸裂开来,润湿了衣角。

她胡乱将眼泪抹干净,再抬头时,是一双泛红且含笑的眸子。

起身的时间尤为漫长,这一抬眸,就是真正的此生永不相见。

一切都好像被丢去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两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孩。

她们是彼此的新娘。

街道上的车灯在墙上反射出剪影,转瞬间便消失殆尽。

“柯柯,我走了。”

秦嫣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是让人留恋。

“晚点再来找我。”

这是最后的嘱咐。

南柯笑着点头,眼泪却淌了出来。

“走吧。”

再多的,就说不出了。

鬼差将秦嫣牵在手里,没用铁链。

不知是真对她们有感触,还是卖我个面子。

南柯几乎要站不稳,紧紧抓着身上的牵巾,指关节发白。

就算说的再释然,心里的痛却是不能忽略的。

人总是在无休止的欺骗,试图骗过自己的心。

可那处最深的执念,怎么会是几个念头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呢?

它时刻存在着,提醒着你,自己失去了什么,自己哪一处最痛。

无休无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