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哭过,顾南枝脸上由专业团队精心打造的妆容几乎掉去一半。
可此时此刻,她根本无心顾及这个,一双含怨带嗔的眼眸盈着一层水雾,死死盯着对面神色悠然的他:“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傅既琛只觉得好笑,平静的眸光倏然转冷:“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默了默,一字一顿道:“顾南枝,我问你为什么?”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顾南枝仿佛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她知道他在质问什么,方才理直气壮的架势一下子就蔫了,没有回答,只快速低下头去,避开男人犀利的目光,咬着唇做沉默状。
又是这副楚楚可怜样,傅既琛都看腻了。
这一个多月来,在医院的每个日夜,只要闭上双眼,脑海里便会自动浮现出这个女人的模样。
哭着的、笑着的、孩提时代、少女时代……每个阶段,每次回眸,每一幕,就像嵌进他的肌肤底里,与他共生共存,永生永世无法摆脱。
他真的受够了!
颀长的身影蓦地从沙发上站起,根本不屑于再看到她,扣好西装的一颗纽扣,信步就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五指刚挨到门把时,他又回过头去,冷声对她道:“你不要以为只有这一次,顾南枝,我告诉你,你受得了也好,受不了也好,今晚只是开始。”
说完,凛然甩上房门。
室内仍留有他的气息,顾南枝坐在一张长形沙发上,久久发着呆。
她哆哆嗦嗦回想起他方才说过的那句话,只觉得心口那块钝钝地痛,一会凉飕飕,一会热辣辣,一揪一揪的,像是喘不上气,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突然手机‘叮’的一声,拉回她的思绪。
她茫茫然从地板上捡起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定睛查看了下,才知道是祁砚川发来的信息:“在哪?”
她深呼吸,缓了缓情绪,等到手指不再微颤,才打字回答:“在休息室。”
那边几乎是一秒打来电话:“我去找过,没看见你。”
顾南枝说:“不在那间,是另一处私人包间。”
他闻言愣了愣,过了会,又问:“跟傅既琛在一起?”
顾南枝本能地想要撒谎,吐字的刹那,立马收住。
真傻!
你俩只是契约结婚,他又不真的是你的丈夫,有必要觉得愧疚撒谎吗?
干嘛要将自己搞得像只出轨偷腥的猫?
况且,你俩现在还是合作关系,只要如实告诉祁砚川,才能避免今晚这些糟糕事再次上演。
于是,她诚实地说:“嗯,刚刚在一起,不过他已经走了。”
祁砚川听后,怔了半天都不会说话,等再次开口时,发现自己嗓音有点抖:“他……欺负你了?”
顾南枝很是尴尬地选择不回答,等到祁砚川二次向她求证,她才心虚地道:“我没事。”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最是惹人生疑,答案差不多呼之欲出。
祁砚川如鲠在喉,脸色极其难看,铁青一片,有种被当众戴了顶绿帽子的羞愤与难堪。
他恨不得手撕了傅既琛。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表面上已经收敛好自己负面的情绪,轻声对南枝说:“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顾南枝立即答:“不用,我十分钟后到。”
她挂了电话,从手包里掏出气垫与口红,简单补了个妆,又用粉底液去层层遮盖住肩颈处非常显眼的吻痕。
等做完这一切,她快步跑到厕所里,往盥洗台上的半身镜子左照照右瞧瞧,觉得自己仪容整洁,才打开房门,往宴会厅的方向赶。
期间遇见几个眼熟的富太太,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她只道走错了路,便匆忙离去。
出去后,恰好就看到陆序庭握着妈妈的手,一起切蛋糕的温馨画面。
俩人穿戴正式,同样笑眯了眼,远远瞧出,还真是登对极了。
妈妈本来就生得极美,即便现在年纪上来,依旧风华绝代,脸上的鱼尾纹虽然显老,却为她增添一抹年轻时不会拥有的独特气质,她安然站在台上,就这么微微一笑,说句倾国倾城都不为过。
顾南枝不禁心里一酸。
有记忆以来,妈妈从不曾对她、又或者对爸爸展露出那样幸福盎然的笑,她对顾南枝,从来都是一副严师样,不许她这个,不许她那个,无论她做得有多好,她永远吝啬给她一句赞美。
顾南枝眨了眨眼,将眼底一片热潮快速忍回去,不愿再想,更不允许自己沉沦在过去的忧伤里自哀自怜。
她强行弯起一抹笑,单手提着晚礼服的裙摆,款款朝祁砚川走去。
等她靠近后,才注意到祁砚川斜侧边站着个傅既琛。
陆之柔挽着他的手,俩人状似亲密,不知道他低头对她说了句什么,陆之柔明显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后,抬手往他胸膛锤了一下,娇而媚地说:“你真坏!”
那一刻,顾南枝只觉得自己的左侧心房漏了一个拍子,整个人愣怔在原地,路都不会走了。
他刚刚在房间里还那样对自己,提起裤子就与陆之柔在这里你侬我侬。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此时的她,已经再也没有勇气面对他了。
现在,顾南枝空荡荡的脑袋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逃。
逃离这里,逃回家,逃到天涯海角的某一处。
总之,她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祁砚川的后脑勺仿佛长了双眼睛,却在这时唤住了她。
他转过头来,犀利的眸子一目扫到顾南枝肩颈处那些故意被层层粉底液遮盖住的青紫吻痕,眸光一沉,非常明显的恼羞成怒。
只不过此时的顾南枝还在恍惚走神中,自然看不到祁砚川眸底里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
“南枝,你来了。”他已经把气沉住,朝她伸出手,音色温和。
顾南枝怔怔回过神,只好暂时性打消逃离的念头,把自己的手交给他:“嗯。”
祁砚川顺势就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还亲密揽住她的细腰。
其实在外人看来,夫妻俩这种搂抱行为纯属正常,可顾南枝还是不习惯,肢体动作非常僵硬,深吸一口气后,尽量洗脑自己随时随地适应他的亲昵。
而这时,斜侧边站着的傅既琛也留意到了她,淡漠的眼神轻轻瞥她一眼,视线短暂逗留在她腰线的那只手上,眉头稍微一蹙,瞧不出怒与喜,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切蛋糕仪式很快结束,等陆序庭致辞完毕,顾南枝说:“砚川,我……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了。”
祁砚川仿佛早料到似的,低头关切道:“我陪你回去。”
顾南枝心里门清,像这种生日晚宴,表面是来玩,实质也是工作中交际的一种,他已经帮自己太多了,顾南枝不愿再麻烦他,非常平静地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祁砚川垂眸看着她肩颈处那些隐约浮起来的吻痕,心里痛得难受,却若无其事道:“不麻烦,反正我早就想走了,现在理由充分,我还要多谢你。”
话音落,陆之柔牵着傅既琛的手往这边走来,她雀跃道:“南枝,你刚刚去哪啦?妈妈到处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