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禾虽然被自己夫君拉开了,但她一双泪眼依旧死死盯着舒文博。
舒文博沉沉点头。
沈文杰看向凌恒,竟发现此刻太子殿下的脸色五味杂陈。
似是兴奋,似是惋惜,又似下了某种决定。
总之,一言难尽。
“太子殿下,可还记得,国公夫人将妻女接回到盛京时,盛京城里曾传过一句谣言。”
有人说了出来:“得李双晚者,得天下!”
“对对对,我也记得,那是因为先太子妃的左手臂上有一个展翅的蝴蝶胎记。”
有人看向李淮英和朱安禾夫妇。
更多的人则是将目光投向了李双晚。
李双晚脸色发怔,仿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身世似的,缓缓撩开一小截衣袖。
雪白的左小臂上,一个鲜红的展翅蝴蝶胎记赫然呈于众人面前。
大殿内响起一片惊呼声。
“女儿,你是我的女儿啊……”朱安禾终于扑到李双晚面前,一把将人紧紧搂于怀中。
大理寺卿朱淇正朱老大人泪流满面。
他的大外孙女惨死,老天眷顾,双生子的次外孙女没死。
许氏脑子一片空白。
按规制,他们二房李淮义只是个五品小官,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四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参加的宫宴的。
但李家女儿被封为太子妃,自是不一样的。
李淮义也是一脸的混沌,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为何大哥突然又多了一个女儿?
李元明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不可能,李家嫡出的女儿,只能有二妹妹李双苗一个!
什么大梁的宁安郡主,什么舒琰琰,你好好待在大梁做你的郡主不好吗?
非要来北晋!
有人轻轻叹息:“国公夫人当年生下的确实是一对双生姊妹啊,原来那个妹妹竟是没死,被大梁舒国公给捡去了呀。”
李淮英眼含热泪:“内子当年生下她们姐妹二人时,妹妹颈部脐带绕颈两圈,脸色发青,落地时已经没了生息。我们,我们以为她死了,便交给赵嬷嬷,让她好生安葬。”
“免得内子见了伤心。可哪里知道,这个恶婆子竟然把我儿随意扔在了山林里。”
有人笑道:“国公爷,你应该感激这个赵嬷嬷,要不然,哪有现在的大梁宁安郡主啊,更不可能如今天这般寻回了女儿啊。”
李淮英用袖子抹了抹泪:“对对对,赵大人说得是。”
此时只听凌恒轻轻叹息一声:“赵嬷嬷与本宫的先太子妃主仆感情深厚,见她去了,竟一时想不开也殉主了。”
众人又纷纷赞扬赵嬷嬷。
李淮英和朱安禾二人又忙向舒文博作揖,感谢他父亲当年伸手相救小女之恩。
舒文博受了,毕竟这事也是事先演练好的。
忽又有人道:“诸位大人可还记得半年前,死于护城河的那位叫周采瑶的女子?”
“自是记得。”
“那姑娘不就是冒充国公府嫡的二小姐吗?好在国公夫人火眼金睛,知道她是冒充的。”
“所以啊,死了也活该,一个戏子就妄想成为国公府的嫡出小姐。我看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长得丑,想得美!这位宁安郡主才是真真正正的国公府二小姐啊。”
朱安禾抱着李双晚哭,洛洛这丫头的催泪粉劲道太大了。
李淮英和李元乔二人也走过去,一家四口紧紧抱在一起。
顾星言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他被挤出来了。
他们抱在一起了,没他的份。
梁天佑朝舒文博挤眉弄眼,示意他快看九哥的脸色。
他们今天的表演是不是堪称完美!
凌恒被挤在几人外,怔怔地看着他们相认,神情恍惚。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的事情,大梁的宁安郡主在十八年前被舒国公从大梁捡走,送去了弁山,成了名扬天下的三清大师唯一的弟子。
李双晚死了,镇国公府又多了一个嫡出的女儿。
那现在,他该怎么办?
娶她为太子妃?
借口呢?
忘不掉她的姐姐李双晚吗?
不不,这样会让舒琰琰认为她是李双晚的替代品。
而且他昨天才刚册封李双苗为太子妃,虽然她没几天可活的。
可难不成她一死,他就立即再娶妻吗?
世人会怎么想他?
他原本在世人心目中塑造的深情形象岂非要被破坏殆尽?
可不娶她?
他不甘心!
镇国公府和他们背后的三十万李家军只能是他的!
何况舒琰琰如今还是大梁的宁安郡主,舒国公府的女儿。
娶她,相当于还得到了大梁的支持。
他的太子之位再无人可撼动不说,天下五国,也再没有哪一国敢对付他北晋。
北晋将会是整个天下最强的强国,他必也会成为北晋的千古一帝!
李双苗得赶紧死。
至于舒琰琰。
凌恒眼睛微微眯起,她的姐姐李双晚能被自己的花言巧语迷惑,不惜一切,不顾父母兄长反对,自奔嫁于他。
那么,舒琰琰也可以!
毕竟,人之贱,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
同胞双生姊妹,可不就是一样的贱吗。
他就不信,舒琰琰抵抗得了他这位北晋太子的魅力。
只要是她主动提出非他不嫁,最好能以死相逼,他不忍一个姑娘就这么香消玉殒,只得答应娶她为太子妃。
那世人便不会说他凌恒,薄情寡义。
众人只会像当初唾骂李双晚不知廉耻一样,唾骂舒琰琰下贱,不要脸。
说她爱慕自己的姐夫,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嫁给他,丢世家贵女的脸。
如此一来,后面所有的事便可顺理成章。
镇国公府将再一次和他的太子府,牢牢绑在一起。
直到,他登上皇位,坐稳江山!
想到此,凌恒用力挤出几滴眼泪:“岳父,岳母,琰妹妹吉人有天相,大难不死,这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该高兴才对。”
李淮英忙抹干眼泪:“太子殿下说得对,这是一件大喜事,值得高兴。夫人,莫要哭了。琰琰,来,坐到爹娘身边去。”
李双晚一副还不可置信的样子,泪眼朦胧道:“我小时候问过我师父好多次,我的爹娘是谁,为什么所有人都有爹娘,独独我没有,是不是我爹娘不要我了。”
“可我没有想到,我的爹娘竟然是北晋人,竟是这么好的爹爹和娘亲。”
朱安禾拿那方抹了催泪药的帕子给李双晚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