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野一郎赶到板井雄大所在军官宿舍的时候,并没有找到板井雄大。
之后,被值班的宪兵告知板井雄大还在特高课南造云子那里商量事情。
丸野一郎心里顿时有些羡慕的想着,这么晚了,板井雄大不会和南造云子在做什么游戏吧!
心里有些迟疑,往特高课走的脚步也顿了顿,犹豫了好一会,他才决定先偷摸着过去探探风。
就在丸野一样还在谨小慎微怕这怕那的时候,天津法租界某处。
方君年的手指在火盆边缘微微发抖,眼镜镜片上跳跃映射着铜盆里跳跃的火苗,将他清瘦的面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铜盆中的纸张,正在炭火焰中蜷缩成焦黑的蝴蝶,墨迹在高温下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窗外的猛然一个炸雷,接着索大的雨滴打在窗户铁皮檐角上,发出一阵阵霹雳吧啦的乱响。
突然,楼下传来木楼梯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那声音杂乱而急促,至少有三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同时在台阶上施压。
方君年的瞳孔骤然收缩,左手摸向旁边桌子上的勃朗宁,右手抓起火钳将最后几页信笺捅进火堆。
火舌欢快地舔舐着泛黄的纸页,将纸上那些人名,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数字以及文字吞噬。
砰,房门被撞开。
“方先生好雅兴啊,这大半夜的烧纸玩?”张金辉的嗓音带着沙哑,皮鞋踏在木地板上发出闷响。说完,转头看向自己手下骂道:“还愣着干什么,抓人!这都要我教!”
透过张金辉的身影,方君年能看见好几个黑影正呈扇形围住楼梯口。
方君年的喉结滑动了一下,迅速扫视四周。
五步外的窗户半开着,火盆旁放着半桶煤油,墙角堆着三摞旧报纸。
“你们是什么人,闯进我家里做什么!”方君年故意提高声调,同时趁站起的时机,猛地用脚尖勾住火盆边:“我家附近就有巡捕,你们。。。。”
话音未落,方君年猛地将火盆踢向楼梯口,滚烫的炭火混着未燃尽的纸片暴雨般倾泻而下。
惨叫声中,他抄起煤油桶泼向报纸堆,空中燃烧着的纸张也在此时掉落在地,顷刻间,堆放着报纸的那面墙,因为泼洒到了煤油,整面墙都腾起橙红色的火焰。
滚滚浓烟立刻在房间里弥漫。
张金辉手下虽然手里有枪,但是事情来的太突然,一时间竟然只顾着躲避泼洒过来燃烧的纸张。
见对方抬手护头弯腰躲避,方君年转身一个箭步窜上窗台。
巷子里停着两辆黑色汽车,车头的大灯将雨幕照得如同银针乱舞,三个持枪人影正在车旁抽烟,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他们正快速打开车门准备进到车里。
而楼上的动静,让那几人停下了动作,纷纷抬头看向二楼。
身后传来张金辉极其败坏的叫喊声,方君年知道来不及多想了,毫不犹豫地纵身跃起,双手抓住对面屋檐的滴水兽。
石雕狮子的獠牙深深嵌进掌心,他借着摆荡的力道翻上屋脊,瓦片在脚下发出令人心悸的滑动声。
方君年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做出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只是感觉自己此时浑身都颤栗,连鲜血淋漓的手,也感觉不是那么疼。
大量肾上腺的分泌,让方君年此时发挥出了远超自己想象的力量,仅凭双臂的力量,就让自己翻上了对面的房顶。
“在屋顶!别开枪,抓活的,快追!”张金辉的咆哮双手攀着窗台,冲着地下正在开枪的手下怒吼。
子弹擦着耳畔飞过,吓得方君年差点身形不稳掉下去。
在屋脊间狂奔,脚下短短时间内被暴雨打湿瓦片变的湿滑,他不得不张开双臂保持平衡。
前方突然出现三米宽的巷道缺口,他深吸一口气,蹬着松动的瓦片纵身跳了下去。
落地时右膝传来剧痛,但他不敢停留。
这是条背阴巷,腐烂的菜叶在脚下打滑,方君年跌跌撞撞的往前狂奔,尽管转过第三个转角,但身后的脚步还是越来越近。
跑不过他们!方君年心下凉了大半截,冒险跳窗逃跑,难道只是无用功!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左右看了看,方君年毅然撞开侧面的木板墙,一下冲了进去。
这时一间货栈,成堆的桐油桶在黑暗中如同沉默的巨人,浓烈的气味刺得人睁不开眼。
但张金辉比他想象中更难缠,子弹追着脚后跟打进货栈,火药味混着桐油香形成诡异的氤氲。
攀着货架跃上二楼横梁,方君年从又从二楼的窗户钻出去时,右手掌被碎玻璃划得鲜血淋漓。
不顾一切的又一次选择跳下,却猛的听见身后传来张金辉的冷笑:“方先生好身手,可惜选错了道。”
张金辉的声音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他踢翻一个桐油桶,黏稠的液体立刻在地面蔓延成诡异的图腾:“不用逃了,你是跑不掉的,而且你虽然没孩子,但你老婆所在,我们可是一清二楚的,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兴许我还能祸不及妻儿。”
方君年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伤口,疼痛让他摔的有些七荤八素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去年冬至,你在四马路济仁堂抓走的杂役。”他突然提高声音,“被你们用铁刷子刮掉半张脸皮,到最后不也没吐出半个字?”说话间,他猛举起手里紧握的勃朗宁。
张金辉大惊,他见方君年一直没开枪反击,竟然下意识的忽略了方君年手里是有枪的。
大惊之下,张金辉立刻闪身躲避。
跟在他身后的手下,见老大都躲了,再加上之前张金辉说过不能开枪,要抓活的,便也纷纷跟着向两侧寻找掩体躲避。
可是等了一会,抱着头的张金辉没有听到枪声,这才探出半个脑袋观察情况。
可这一看,顿时把他的肺给气炸了。
原本以为方君年只是个拿笔杆子的白面书生,可谁能想到,这一上手抓人。
对方简直比泥鳅还要滑溜,这会又一瘸一拐的在巷子转角消失了。
“废物,干嘛不抓住他!你们这么多人,他就算打光所有子弹也杀不光你们!一群胆小鬼。”张金辉一边骂着,一边站起身,一点不尴尬自己是第一个躲的。
给日本人做事,也只是为了升官发财活的更好,谁又愿意真的卖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