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泽鸿怎么出的禁宫呢?
戌时大大咧咧走出来了,禁卫像是眼瞎了。
更妙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宫人服饰的美女。
一位禁宫头领带他们在宫墙内转得晕头转向,竟然从午门来到皇城。
这是大臣入禁宫的路,祖泽鸿站在直道中深吸一口气,不知该感慨什么,跟着头领向东。
哪里需要吊进来吊出去,哪里需要圣旨和内阁内廷文书,天刚黑,就从东安门走出来了。
文臣控制了朝堂,勋贵控制了皇城,这天下与皇帝没什么关系。
“祖大人,这边请!”
黑暗中出现百多人,护着两人向北。
一刻钟后,保大坊一户大宅院朱漆门前,祖泽鸿仰头看到四个字:英国公府。
四周的暗处中不知有多少人埋伏,这地方就是个绝地,还好之前没有靠近这一片。
前院廊道,祖泽鸿突然回头,“娘娘也要去见英国公吗?”
“当然,他是你我的见证。”
“用不着,毕竟我没有睡娘娘。”
“你无耻。”
“是没有。”
张嫣气得发抖,祖泽鸿却一拍她肩膀,“娘娘,不要轻易投资,不要轻易信任何人,既然跟微臣出来,微臣得教会您外面的道理。”
“外面的道理在禁宫就是狗屎。”
“禁宫的道理在外面同样是狗屎,这些人在京城是贵人,一出京城就是狗屎,某一天到边镇,我让娘娘牵狗玩。”
美人嫣然一笑,“好,你说的,但我得跟着你,他们也不会让咱们分开,什么时候你离京,我什么时候才回去。”
“打扰两位!”小侯爷出现在廊道拐角,“发狠骂人,说什么都行,咱们聊完各做各的事,两位可以继续压餐桌。”
祖泽鸿哈哈一笑,搂着美人道,“佳人相伴,突然不想去东江了,死在裙下都值。”
小侯爷一撇嘴,“祖大人,咱们就别虚浮了,若您愿意,咱们一天给你一个处子,日日洞房。”
无聊~
中院客房门口,小侯爷退走了,他还得去轮值,祖泽鸿看到一对熟人,定国公父子。
一切尽在不言中。
勋贵筹码多,非常多,他们一直在玩碟中谍,计中计,多头下注的方式让人防不胜防。
父子俩起身齐齐行礼,“拜见娘娘。”
张嫣冷哼一声,快步超越祖泽鸿,坐在对面。
主位上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眼神异常明亮,一身灰布衫,祖泽鸿拱拱手,“公爷不是中风了吗?这怎么欺骗别人?”
英国公伸手虚请他落座,“腿坏了,瘫了两年。”说完对张嫣道,“微臣失礼,娘娘见谅。”
祖泽鸿坐到张嫣身边,“公爷,两个问题,您让晚辈进去抱个美人,又从官员上朝的路上出来,需要谋划多久呢?”
英国公轻咳一声,“今天只有希皋和允祯在这里,不是只有他们会出现在这里,老夫可以让所有人都来迎接你和娘娘,我儿也可以,但他们如今都在坐镇都督府或京营,没必要搞大场面。”
“晚辈懂了,借花献佛,敬公爷,祝您福如东海,无痛驾鹤。”
祖泽鸿呲溜喝尽,低头看到三人冷冷的目光,还有张嫣看疯子的眼神,“好酒,喝啊,无痛驾鹤是多少人的梦想,比什么长命百岁强多了,公爷喜欢听虚话吗?”
英国公淡淡一挥手,徐希皋父子这才喝酒。
“老夫不能喝酒。”
“哦,晚辈疏忽了,勋贵控制了皇城,控制了禁宫,不过晚辈相信诸位把后宫留给了陛下,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宪宗朝勋贵失去了外镇权,失去了领兵权,总得收取别的权,否则真变成了小丑,土木堡不可重复。”
“公爷,说句难听的话,诸位在顺天府、在北直隶是贵人,出了北直隶狗屁不是,完全依附皇权而又腐蚀皇权…”
“错!”英国公打断他,“我们才是最忠实的皇权拥趸,我们护卫皇权,文官才无法驱使皇权。”
“自欺欺人,可你们与文官合谋弑君。”
“别说的那么难听,只是换一个更适合的人,对大家都有好处。”
啪啪啪~
祖泽鸿立刻鼓掌,“当皇权、相权、兵权有无法妥协的矛盾,就换个皇帝消除矛盾,的确是利益最大化,损失最小的行为。”
“利益最大化?这话老夫爱听,希皋,你也记一记。”
徐希皋微微躬身,“老公爷说的是,的确有所启发。”
祖泽鸿朝父子俩举杯,又喝了一杯酒,“公爷,晚辈的诚意就在娘娘身上,您的诚意是什么呢?您可别告诉晚辈是娘娘。”
“当然不是,你可以随心所欲三年。”
“三年?为何是时间,而不是形势呢?”
“流贼,也是一个局面。流贼可控,中枢可控,东虏不可控。”
“不一定吧,别走私就可以控制。”
“不可能不走私,我们也无法控制走私,那样会死很多人,整个北境会混乱。”
“那您这一边给灌血,一边给放血,不怕玩崩吗?”
英国公深吸一口气,“咱们不用这么谈,有些事跟你老师也谈过,老夫不可能控制千里之外的事,咱们换个思路,也许朝廷允许辽人吃掉朝鲜。”
“哦?是个思路,但也仅仅是个思路。”
“你不想吗?”
“就因为晚辈是辽人,晚辈就应该有自立的想法?”
“没错。”
“晚辈还真无话可说,但我真没什么兴趣。”
“那你抢劫藩王,随后的钱粮怎么来呢?”
“开疆拓土与藩国自立是两种人,朝鲜不应该完全靠大明吸血,小国寡民畏威而不畏德,喝了二百年奶,突然断奶就成仇人了,何必养这种人。”
英国公点点头,“九箭还是大明的忠臣。”
“您别这么说,牙疼。”
“哈哈哈~九箭好像明白自己需要做什么。”
“当然,破而不破,控制在一个合适的范围,护佑北方海贸畅通。”
“好吧,那老夫就闭嘴了,九箭是聪明人。”
“晚辈糊涂了,贵人们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我们从不要银子,我们要不被排除在外的权力。”
“物资支配权,晚辈懂,可您又与陛下为敌。”
“错,是他与天下为敌。”
“听起来又要换皇帝了?”
“不会,与天下为敌的皇帝是最好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