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张湫身穿小袄短裤,散落头发打开院门。
两个老妈子立刻进院打扫,倒脏水,送热水,清洗桌子,还给添了把柴,不时看一眼炕上纱帘后熟睡的男人,眼里都是笑意。
他们打扫完,送来两碗粥,再次退了出去。
纱帘里侧的被子里是昨晚带回来的包袱和绣春刀,两人的长袍、裙子和另两个包袱则散落在纱帘外的炕上。
非常适合团聚的夫妻样子。
祖泽鸿被叫起来喝了碗粥就再次睡下,张湫让老妈子搜走碗筷,还与昨晚搞推销的那个聊了两句,让她傍晚送一锅补汤过来。
老妈子喜滋滋出门,小院恢复安静。
张湫没有祖泽鸿的心理素质,但他也累了,上炕到纱帘后坐着打盹。
但凡高档客栈,必定是有身份的东主,就算在街口也不会成为突击对象,校尉搜索到这里已经午时。
张湫先被惊醒,听着外面掌柜与校尉的争吵神色大惊。
祖泽鸿猛得起身,跳下地从门缝看一眼外面,把门栓打开,纱帘故意掀起,对发呆的张湫道,“脱衣服,让他们看到,等进来你要开口骂两句。”
他一边说,一边火速脱自己的衣服,张湫瞪大眼瞧着他,祖泽鸿又催促道,“脱啊,马上要进来了。”
的确快进来,老妈子可能认识校尉,已经大声责骂了,“小子,这里住的是老爷夫人,哪有贼,你吃饱了撑的。”
“吴婶,您不让我们搜,一会百户大人过来了,抓到贼人百两,让贼人逃脱杀头,您这不害我嘛…”
炕上的祖泽鸿看着张湫急人,一狠心给扯掉上衣,更是褪掉裤子,被子盖两人身上熟睡…
院里的老妈子很泼辣,就是不让校尉进,掌柜的声音也响起,“算了,别吵了,让百户进去看看。”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看看人就走,吴婶你别添乱了。”
他说话声音过近,老妈子以为门关着,结果百户一下推开了,老妈子大惊,里面已经传来一声高亢的女音,“啊~有贼人啊~”
纱帘没有放下来,百户看到一双白花花的腿和后背,还看到一个男子的腿脚,瞬间怔了一下。
“罪过,罪过…”老妈子叨念两声,连推带拽,把百户推了出去,顺带把门也关上。
百户已经看遍房间了,就是那两个人,对脸色铁青的掌柜讪讪笑道,“哪里人?”
“林百户,你等着被弹劾吧,这是国子监老爷,柜上不是有路引吗?”
“只有女人,你又没说他男人在,国子监谁?”
“保定府的监生。”
“谁?”
“百户大人,您失礼在先,老夫若再报名,您就成了仇人。国子监在长安街东,我们在街西,偶尔到这里招待朋友,人家夫妻团聚,当然不会在崇文门那地方。”
“认识吗?”
“算是一位熟客。”
百户点点头,想起刚才的画面,有点发愁,看见不该看的事,一不小心还结仇了,摸出一两银子递给掌柜,扭头对屋内高喊,
“这位先生,我们抓贼,多有得罪,鄙人掏银子请两位吃顿饭,萍水相逢,小小误会,祝二位康健。”
“滚蛋!”一声呵斥传来,百户放心了,招手叫校尉离开。
老妈子这时候才到掌柜身边低声说了两句,掌柜比百户懂事,失礼在先,现在最重要的是闭嘴,而不是去请罪,对着屋内拱手,“老爷夫人休息,不会再有人来了。”
咣~
院门关闭的声音传来,祖泽鸿下地把门栓挂住,回到炕上看着沉默流泪张湫。
过一会挠头道,“我好像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求之不得。”
张湫抬头泪眼婆娑看着他,“将军,夫君去世还不足两月。”
这就没法劝了,祖泽鸿强硬把她按倒,抱怀里想想今晚的计划。
大约一刻钟,他感觉张湫情绪稳定了才说道,“今晚我们去看看你的儿子,告诉马武,你以后是我的女人。”
“不…不能告诉他。”
“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屁事,不能告诉他也行,那就告诉张泷,总之得亲人知晓,我们又不是偷人。”
张湫抬头与他面对面,“我们以后会是将门吗?”
啊?
你这弯转的也太急了,想得太远了。
祖泽鸿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肯定是啊。”
张湫伸出一根手指,“妾身要一个卫的兵力给我儿子,这是您的聘礼。”
祖泽鸿没有开口,张湫追问道,“将军不愿意?”
“兵力是问题,你说话的口气更是问题,万一你儿子是个大将呢?万一他是个文人呢?万一他是个纨绔呢?”
张湫突然抹干眼泪,对他认真说道,“我比别人付出的更多,但我愿意,将军是英雄…”
“停,可能在马武心里,在你弟弟心里,在校尉心里,你迟早会是我的女人,这样才有可能做将军,咱别矫情。”
“妾身没有矫情,事已至此,傍晚让他们换床单,我愿意。”
“啥?”
“咱们是夫妻团聚,老妈子早上就要给咱们换床单,我说你醒来再换。”
祖泽鸿这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原来这算漏洞,大闹天宫还能抽空睡一觉。
张湫看他不开口,附耳低声道,“我愿意,你在灵堂看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稀罕我这样的人。我还知道,你要抢劫衡王和德王,将军从未想过做忠臣,大明朝尽是欺压良善的恶心人,我们离开京城,打败东虏,接孩子到身边,外镇藩国都行,就是再也别回来了。”
哎呀,还是个惊喜,原来是反贼抱一起了。
亲人惨死让她比别人更明白祖泽鸿对天下的情绪,连亲王都准备抢,这样的人哪有什么束缚,无论文武,出去就真的不回来了。
江湖儿女都是真性情,你情我愿,祖泽鸿抱着翻了个身,先好好睡一觉,今晚继续逛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