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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年迈的君王垂眸嫌弃地瞥了一眼广陵君。

当他抬眸便眼见那小女子仓皇地赶来。

众人早已齐齐跪地,唯有姜楠跑到君王的眼前,被他饱经风霜的双眸威慑地不敢再逼近一步。

“姜楠,跪下!”

她身后传来沈一正的呵斥。

她慌张地扭过头,看到沈一正、商归、高萱还有以昉都在担忧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乱来。

她再次转过头,吞咽发紧的喉咙,紧张地缓缓跪下。

她学着其他人的模样,将两手支在地上,将脑袋慢慢地抵在地上。

她能感觉到君王从她身侧而过,带来的难以描述的不怒自威的帝王气息。

“起来吧。”

君王说着,他看向抱着被子跪在床上的吴念清,又说:“诸位有什么事,出来再说。”

房间里,以昉伺候着吴念清穿衣。

房间外,施无慕上前跪在魏国君王的面前,“陛下,这事总要有个交代吧?”

“会给吴国一个交代的,施卿放心好了。若查清楚真是广陵君的错,孤会亲手杀了他。”

广陵君听罢,顿时跌坐在地,他手脚并用爬到君王的脚下,磕头说道:“儿子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醒来便看到了吴县主就在身旁。求父君明察啊!”

“你撒谎,分明是我和念清县主在房间,你是后面来的。”说着,姜楠也学着他磕头的模样,磕了一个响头。

我去!

这力道,姜楠险些将自己撞懵,她匆匆直起身子,捂着晕晕乎乎的脑袋,口中仍是说着:“求,求君王明察!”

而广陵君瞥见姜楠磕头了,便更加卖力,“咚咚咚”直往地上撞。

姜楠捂着脑袋,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家伙,心想:他不怕疼么?

最终,姜楠和广陵君被庭卫分别带下去询问,而房间内的吴念清则是安排了一位女庭卫进去。

君王打算将他们三人分开询问,从中找到究竟是何人在撒谎。

来到沈一正书房的君王,抬手叩响案桌。

沈一正、瞿大夫、温丞相、路闫、商归还有施无慕矗立在下方。

庭卫最先送来广陵君的口供,口供中他说,他是在宴席上演奏《梅花三弄》的时候离开,去到茅房之后就没有印象了。这件事由送他去茅房的小厮可作证。接着他一醒来便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旁边则是吴县主,而姜楠是之后进来。

他说,姜楠拿匕首架着他,还威胁他和她串供,说是她和吴县主在房间,而自己则是后来的。

“《梅花三弄》,若是这首曲子,应当是在酉时三刻左右。”沈一正回答。

“不过听广陵君的口供,姜楠姑娘似乎是想保护吴县主,才撒了这样的一个谎。”路闫说起。

君王听到此,他抬眸看向施无慕,“施卿可知吴县主与姜姑娘之间有什么关系?”

施无慕回应:“未曾听县主说起她,不过我倒想起一件事。当初秋猎的时候,她们是同坐一辆马车而来的。”

说及此,他忽然觉得,那位姜楠姑娘似乎在哪见过。

“是我引荐她们认识的。”商归看了看众人,解释:“是我见念清一人在临渊无聊,便委托姜姑娘陪她。”

紧接着,送来的是姜楠的供词。

上头书写的内容涂涂改改,君王眉头一皱,抬手唤来记录口供的庭卫进来答话。

“为何如此?”瞿大夫手拿供词,向跪地复命的庭卫问起。

庭卫回复:“那姑娘说分不清时间,也不知听到的歌曲是什么名字,便哼了一段,但她又不着调,老半天才知道是《阳春白雪》。”

“如果是《阳春白雪》,时间是在酉时一刻左右。”沈一正喃喃道:“时间差了两刻钟。”

庭卫继续回答:“她说她陪着吴县主去到小院,便一同睡下了,醒来之后看到广陵君一边走一边脱衣,这才拔出匕首。”

君王听罢,挥了挥手,“吴县主那边口供出来了么?”

跪在下方的庭卫摇了摇头。

几人坐在漆黑的书房里,偶有小厮过来添灯油,剪烛芯。

直到一刻钟后,身着一席黑衫的女庭卫手中拿着吴念清的口供而来。

她看似有五十岁了,面目慈祥地将手里的东西交到了君王手中,轻声说:“应当还有另一方势力。”

君王接过,蹙眉看着里头的内容,吴念清同样是在《阳春白雪》这曲子的时候离开,只不过她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小院。

她醒来之后的内容并没写下,君王掀起眼皮瞧了一眼身着黑衣的女庭卫,“她不愿说,是在哭对么?”

女庭卫点了点头。

“那么事情很清楚了,吴县主和广陵君应当是被人迷晕带到小院,而姜姑娘则是为了保护吴县主,撒了这个谎。”君王向底下的众人说道。

施无慕上前一步,“怎么可能,若真有这么一人,那他又是何人?”

“今日沈卿喜宴,来此参宴的人各国皆有,谁都有嫌疑。毕竟吴、魏两国缔结两国邦交,总有人想要破坏。”

“那位姜姑娘就没有嫌疑了?”施无慕又问。

“若她是肇事者,她又何必演这么一出,岂不是自相矛盾。”温丞相说道。

书房里顿时陷入了寂静,随着火蕊晃了一下,君王道:“此事,是魏有愧于吴,吴若想拒绝和亲,魏决不追究。”

施无慕听罢,冷笑了一声:“魏王您这话说的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此刻是我吴国县主受辱,此事如今人尽皆知,你说她今后回到吴国会遭受怎么样的白眼啊!”

魏国君王听后,转而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继续两国盟约,吴县主,就嫁于广陵君如何?”

“太欺负人了,你们魏国太欺负人了!!”施无慕甚至开始怀疑,这件事是不是魏国所为?

魏王眉头一舒,语气柔和,劝说着,“要不这样,当初说好的,拿十万支箭矢和五千柄铁戟作为聘礼,吴国出五千五百金作为嫁妆。魏就不要这么多了,吴拿五千金便好。”

施无慕气笑了,就减五百金?

此刻他若不借此好好砍价,那岂不是浪费了这个天赐良机?

“吴国县主受辱,在你们魏国人眼中,就值五百金?你们将我们吴国当做什么!”

“那我们少出五万支箭矢,吴国再少出一千金如何?”

魏王开始不顾脸皮的讨价还价,此刻丝毫没了君王的架势,每一句话都在为魏国争取最大的利益。

只不过听得施无慕想打人,吴、楚边境战争频发,他们急需武器用于战场。

虽然这次要的东西不多,但起码试过水了撕开口子了,才能决定两国之间今后要不要再继续做这个生意。

吴县主今日究竟被谁陷害,如今在书房里的人,没人会在意。

他们调查这件事,也不过是想借此为自己的国家找到道德至高点,然后从这件事上向对方国索取更多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