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水晶钥匙探入锁眼,复杂的冰蓝纹路在门上蛛网似的亮起,无需转动门锁已经自动解开。
伸手打开门,扑面而来便是金钱堆砌的豪华气息。
说是房间,其实更像是迷你的宫殿,一眼扫过去里头还有十余扇门,装修风格各不相同,有些严肃有些童趣,似乎对应了不同的功能。
淼淼和赤走了进去,带他们过来的侍者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垂首恭敬道:“那么,我就先告退了,两位还有任何需求的话可以通过大厅中安置的传讯石向我们传达。”
淼淼点了点头,谢过他后将人送走。
关上门后他没有急于探索房间,而是对赤说道:“这艘船上似乎不禁止杀人。”
刚刚侍者带他们来的路上,他特意问了对方船上的规则,侍者却说灰鲸上一切都是自由的,他们不会对乘客的行为进行管控,只有一个要求,不允许破坏船上的物品。一旦破坏,十倍起赔。
这也意味着只要能干净利落地杀掉人,就能毫无拘束地脱身。
赤点头道:“这是可以预料的。飞船上的武装力量没城里多,但人却比城市里更乱,管理起来太麻烦,不如不管。”
“不过,”他看了一眼淼淼道,“你出示过那枚徽章后,情况应该又会不一样。”
那个女人一看就是对国家忠心耿耿的,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带着王室徽章的人在自己船上出事。
淼淼有些泄气道:“外面的世界可真麻烦啊。”
赤含着笑意:“这就放弃了?”
小孩上了学遇到的人还要更多呢。
淼淼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调侃,哼了一声向前走去,边走边道:“我还没那么脆弱。”
他现在看着和平常无异了,但淼淼清楚自己的心态在离开森林的那一刻就已发生了巨大的转变,爷爷们的守护是他曾经能无忧无虑每一天的倚仗,但现在开始,他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是自己,也必须是自己。
他必须先成为一个独立的人,才能成为庇护家人的伞。
进了卧室后他发出一声惊叹:“这床可真大!”
一眼望去满满当当都是云朵般的白色,感觉他都可以在上头跑上一圈。
不过,“怎么只有一张床?”
他又打开其他几个房间看了一眼,有娱乐设施,有私人厨房,有修炼场所,甚至还有一个跟刚才那张床差不多大小的一个巨大浴池,但独独没有第二张床。
淼淼关上门,感觉这个设计十分不合理,吐槽道:“他们出门难道都只有一个人住吗?”
赤跟在他身边也看完了房间中的所有布局,闻言却是道:“应该是因为很少有王室成员会来坐这种很多人一起的飞船吧。”
王室自然有自己的专属飞船,这间房子设计在这里大概都只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情况,比如今天的他们。
淼淼道:“那我们只好一起睡了。”
反正之前木屋里他们也一起睡了三个月了,没什么好不习惯的。
赤身上总是热乎乎的,跟个滚烫炉子一样,淼淼天生体寒,跟赤挨在一起时感觉还挺舒服的。
赤听他的语气却是一挑眉:“嫌弃我?”
小孩每天睡觉前主动抱住他手臂时可不是这个态度。
淼淼转过头不看他:“谁让你总把我当抱枕抱着,重都重死了,我连着做了好多天被蛇捆住的噩梦。”
赤无语道:“那是因为谁每天晚上一睡着就滚来滚去?我不抓着你你早上醒过来就在地上了。”
天知道他第一晚被淼淼一脚踹醒时有多懵,回头一看小孩已经只有下半截还在床上了,半个身子掉出床外边,吓得他连气都不敢生赶紧捞人。
淼淼不信他的话:“我睡相很老实的!之前自己睡觉时从来没掉下去过!”
甚至连被子都整整齐齐,在哪躺下就在哪起来。
赤无言以对。
他掐指一算就知道是谁让小孩产生这样的错觉,倒是没想到刑越动不动早出晚归,夜里还有空管小孩睡觉,死神的日常生活可真是丰富。
两人在屋子里又转了一会儿,身下的飞船便猛然一震,随后剧烈的失重感传来。
赤拉开了玻璃窗前的窗帘,整个灰鲸飞船上只有顶层的房间有窗户能够看到外面。此刻的窗外还是山顶平齐的地面,零零散散站着几个神情失落的人,似乎是因为身份证明有问题被拦住了不让上船。
很快,飞船就震颤着升入半空,向前移动,玻璃窗外的风景也从无数迭起的山峦渐渐变为了艾伦斯特星罗棋布的城镇。
路过主城的时候,淼淼看见了王宫那道巨大的金色墙壁,高高的直指云天的钟楼,华美的魔法师协会和依旧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街道。战争之前,绝大多数人仍然维持着他们平静的日常生活。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他望见了大陆的尽头。漆黑的影子模糊不清,失落森林就安静地待在那里,沉浸在终年的风雨之中。
飞船越飞越高,越飞越快,行人、房屋、城市……渐渐都变为了很小很小的碎片,最终再看不见。
他们也化身为了一条鲸鱼,飞跃在无穷无尽翻滚的白色云海之间。
之后的整个下午,两人都待在房间内没有外出,就连午餐也是船长派人给他们送来的。
船长自己也上门来拜访了一次,得知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并非王子,而是新上任的公爵后,她面上的神情更尊敬了。
毕竟王子可能过几年就换了,但公爵没什么意外会一直存在。
想起上船时发生的意外,她还询问两人是否需要保护,但赤和淼淼都拒绝了,觉得有人跟着很不自在。
她有些遗憾地道:“那好吧。”
对于那个自称柳岸的少年,她还多提了一句,“你们上船后他也上来了,行动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我看了他的身份证明,不是艾伦斯特的居民,是从其他国家过来的。”
“这很奇怪吗?”淼淼问。
船长点了点头。
“他入境的时间是在三天前。”
其他人这个时间点忙着离开避祸还来不及,这个少年却突兀地出现在了城市中。
“不过也不排除他真的只是路过的可能,他的出入境记录上有很多个国家的印记,艾伦斯特是他待得最短的一个国家。”
淼淼皱起眉,回想起那个绿发少年,却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帝国魔法学院的呢?而且当时他和赤在平台上走动的时候,也并未发现他的存在。难道是后来才上来的吗?
这些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
晚餐的时候两人选择去体验楼下的自助餐厅,赤去挑食物了,淼淼坐在位子上等他,面前却忽然一屁股坐下来一个人影。
熟悉的绿毛落入眼中,淼淼抬起头,果不其然看见那张白净但又莫名欠打的笑脸。
“嗨嗨嗨,又见面了。”柳岸好像完全忘记自己中午还被这两人揍了一顿似的,笑嘻嘻地把自己的餐盘放到桌子上。淼淼扫了他一眼,果然行动看起来毫无滞涩,不像是有伤在身。
不过这人是木系魔力,治疗自己也确实能做得到。
淼淼冷冷淡淡道:“有什么事吗?”
他不笑的时候气质其实和刑越很像,乌黑的眼睫沉沉半落着,连同倒映在他眼里的人影也微茫得像是将被碾碎的尘埃。
柳岸像是知道他在生自己的气,有些尴尬地咳了咳,道歉道,“好吧好吧,之前是我不对,我那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跟你认识下,不小心暴露了你的身份对不起嘛。”
他做了个双手合十的手势朝着淼淼拜了拜,讨饶道,“原谅我吧,我们以后还是未来同学呢。”
淼淼忍不住皱起了眉:“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会是同学?”
他明明没暴露过这些信息。
柳岸却小心翼翼似的观察了一下周围,谨慎地布下一道隔音屏障,才指着自己的眼睛对他说:“因为我看到了。”
他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对着淼淼说道,“我是巫师哦,能看到未来的巫师,我看到了自己会在这里遇见你们,所以特地过来找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