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蛛丝崩断,脱附,随后被吸入风暴中搅碎。
别西卜飞出了路面,依然在向前,脚下离地十余,空空荡荡。
风暴,近在眼前。只要孩子有一丝逃跑的念想,它就会把它吸入,搅碎。
的确……我确实没办法击败他,哪怕拥有〔傲慢〕的权能也不行。
一片凛冽的寒风中,别西卜微微睁开双眼,看到的是碧蓝与惨白,但是光辉之中,尚有一道黑暗,那便是手中的骑枪。
这是第几次拿起它?记不清了。
但是,我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他紧紧握住了骑枪,转身牵引,摆出突刺架势,枪柄抵住腰杆,深呼吸,再哈出时已变作黑焰。
“我的家人和伙伴,都在等着我……”
他的嘴角渗出黑烟,枪身一点点附上蓝光,描边,如同用蜡笔绕着骑枪涂上一圈稚嫩而可爱的海蓝蓝。
“无论如何,我都必须——”
骑枪燃起黑焰。
海浪拍打彼岸,黑火又踏着浪潮的脊背冲上沙滩,如同蚂蚁顶着暴风雨漂洋过海,迎向它爱憎交织的宿命与夙愿。
“在这里,将你击败!”
在光彩支离的刹那,别西卜向前挺住了骑枪,双手死死撑住,直直捅向漩涡的最前端,但风阻太大,显得如此艰难,无法突破那环绕着刀刃的狂暴气流。
他搞什么?他的腕力如此可笑,四合一不需要多高的转速就能把他的骑枪拽下来打飞,再把他本人切成两半。
结果,现在他憋了那么久想出来的奇招,就是直接捅上来?
“幽浮”忍俊不禁,但后背又突然变凉——他感受到了一股视线,令人不寒而栗的视线。
骑枪迎着气浪艰难深入,却仅限枪尖的尖端。
“重力……操控!”方向,东偏南30°。
大小……
“一百倍重力加速度!”
风力,摩擦力,推力,偏转的重力,矢量合成!
“嗡!”冒着蓝光的骑枪激发了前所未有的动力,缓慢但相当有压迫感地破开风流却纹丝不动。
疾风撞上了枪身,被这成角度的切面影响,气流发生了紊乱,并在不断旋转中一点点被驱散,剔除——
倘若边缘的气流能达到6000转,这意味着它们每秒钟都要撞上这柄骑枪100次,被削弱100次,根本不可能维持其形态。
重压从飓风刃的这端传递到了彼端,压上了“幽浮”的胸口,窒息感再度袭来。
狂风是转刃的表皮,但这层表皮正在被削除!
“哈啊?!”
骑枪每前进一寸,气流就瓦解一寸,速度不快,但相当持久!
别西卜还能靠着骑枪传来了反作用力,向前加速,如同被一辆高铁顶着穿行。
景物被抛在身后,又不断涌向他们两旁。
没事的……没事的!他现在只是在切风!而风只是副产物罢了!
军团长如是安慰着自己,心脏砰砰乱跳,汗流浃背,最后泛起笑颜。
在那柄骑枪碰触十合一本体的刹那,它就会被切成两半——怎么可能!当然是被撕成碎片啊!
250cm,170cm,90cm,10cm……
终于,骑枪要和十合一的本体接触了,他们的心跳都已经狂野到没边了,身体就跟高压锅一样沸腾着,吐出滚烫的气息。
就是现在!
左手的手指转向,调档。
重力操控,方向,南偏东15°,大小……
别西卜深吸一口气,竭力嘶吼。
“重力加速度,一万倍!”
就在此刻,他的左眼再次亮起蓝光,澄净,闪耀,身后传来巨兽的嘶鸣,逐渐显现出一个宏伟到天地变色的虚影。
蓝鲸。
〔傲慢〕大罪,完全共鸣!
骑枪迎头撞上刀刃本体。
毫秒之内,万千火光迸发而出,蓝的黑的如侧翻的暴雨,如冰川倒入火山,向西方,也就是右手边,飙出璀璨的黑焰与蓝火瀑布。
火树银花,再大的暴雨,再绚烂的烟花,都无法与此刻的壮观相匹敌。
两人仍然在极速飞驰,嘴角同时飙出了血。
骑枪和转刃都在剧烈颤抖,蓝鲸与魔鬼鱼亦针锋相对,在角力,在比到底是谁更〔傲慢〕!
切割之中,“幽浮”喉咙鼓动着,笑容抽搐着,最后嘶吼道:
“你赢不了我的,蓝鲸!”
火花仍在喷涌,他们仍在交锋。
“你得眨眼不是吗?这可悲的肉体缺陷!”
已经二十秒了,而且旁边又有火花和狂风干扰,别西卜再怎么样都不可能不眨眼。能撑到现在,大概是泪水滋润了他的眼睛吧。
“你离海洋太远了,已经和一条搁浅的小鱼儿没有区别了!”
曾有无数鱼在沙滩上搁浅,晒成了小鱼干。
“你,其实早就已经死了,只是还没有埋罢了!”
隔了这么多年,它的力量,还剩多少呢?
别西卜眯起了眼,晶莹散射光彩。
“我的爸爸,才是‘蓝鲸’。”他的手臂酸痛,筋络和心脏一起在抽动,“也许爸爸,没有机会,再回到海边。”
颤抖的骑枪突然定住,握住骑枪的手也不再动摇。
“但是,我会代替他回去,带着我崭新的身份和冒险故事,爬出坟墓……”
枪尖黑焰焚烧,顺着枪身攀上手臂,再爬上肩膀,在后背上飘摇,点燃了黑袍,却并没有将其焚毁。
“因为,我是……”
他的声音震颤到嘶鸣。
“微笑教的——”
我是谁?这从来不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小弥撒。”“小弥撒~”“小弥撒……”“小弥撒!”无数个声音与身影闪过,如此朦胧模糊,却记忆犹新。
无数人这么呼唤过他,但直至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这个名字那沉甸甸的重量。
在最后,他看到了她,在泪水的中央,第一个这么呼唤他的人。
“小弥撒。”
气流从嘴角飙出,轰出自我的名号。
“小弥撒!!!”
〔仇恨〕大罪,完全共鸣!
黑焰爆燃,绕着枪身,掀起了黑火龙卷风,尘灰飘散。
黑暗击穿了光明,正如光明无数次击穿黑暗一般。
骑枪牢牢咬死转刃,永不放弃,永不破灭,永不退却。
伴随着一声脆响,十合一中央泛起了第一道漆黑的裂痕,并且逐渐变多,如蜘蛛网一般蔓延开来,最后——
“啪!”轰然碎裂!
它碎作了无数明亮的,细小的碎片,被黑焰龙卷风掀动,撒向身后,和鸦羽一起飘起,散作了翅膀的雏形。
下一秒,万吨重的骑枪捅入了“幽浮”的胸口,完全贯穿。
两人一起向前飞行,重新抵达又一段路面,滑行了数百米,然后——
“嘭!”
“幽浮”死了,但也爆炸了,升起了蓝乎乎的蘑菇云,炸断了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