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兴侯冷显在一番凄声哭诉之后,便身形无力地趴伏在地上,身子也在不停地抖动着。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一位爱妻入骨、思妻如狂,因妻子早逝而痛彻心扉的深情丈夫。
然而,同在京城之中,又是同殿称臣,谁还不知道谁呢?
就算之前没有谁刻意地去关注勤兴侯府和勤兴侯冷显;
可,勤兴侯府被盗一事震惊了整个京城!
在震惊之余,又有多少陈年旧事被重新提起;
傅宝珍之死……
傅宝珍留下的大笔嫁妆……
傅宝珍留下的女儿,那个没了娘的小可怜儿冷溶月……
勤兴侯府这潭沉寂多年的死水,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突然间探入、搅动……
直至搅动得波澜顿生,沉沙泛起……
多少已经被人们逐渐淡忘的往事,又重新呈现在了世人眼前。
今日,如果换成是另外一个人像冷显刚刚那般哭诉一番,作为旁观者,想必都会送上几声真心的叹息;
眼窝浅的,兴许还会陪着掉上几滴同情的泪水。
然而,痛哭失声的人是勤兴侯冷显。
周围的人也就只是冷眼看着,顶多再送上几个轻蔑的眼神。
短暂的冷场之后……
“众位爱卿,刚刚勤兴侯所言,诸位可都听到了?”
宝座之上的洪德帝开口问道。
“是,皇上,臣等都听到了!”
众臣齐声回答。
“那……众位爱卿可都被感动到了?”
洪德帝又问。
众臣无声。
“怎么回事?
刚刚勤兴侯这一段声泪俱下、感人肺腑的倾诉,众位爱卿……都不觉得感动吗?”
众臣依然无声。
洪德帝状似不解地摇了摇头,“怎会如此?
不应该呀!
勤兴侯刚刚那一番对亡妻的真情告白,应该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才对呀!
众位爱卿……怎么就不觉感动呢?
一个被感动的都没有吗?”
洪德帝眼神扫过一众文武大臣,最后又落回到冷显身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朕开始听时……还真是很感动呢!
只是……听过之后,又有诸多不解之处……
不知可否请勤兴侯解惑一二?”
“臣不敢!”
勤兴侯冷显重重地磕了个头。
洪德帝的话,让冷显感到一阵心惊。
勤兴侯冷显就是带着再美好的幻想前来,到此时,幻想也破灭了。
冷显就是再傻,也听得出来,洪德帝的语气里,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所谓的君对臣子的关切;
更没有半点所谓的儿女亲家之间的人情。
相反的,更像是一场发难之前的开场。
冷显的感觉没错。
接下来,就听洪德帝说道:“朕在感动之余,感到不解的是……
按照勤兴侯所言,你能得傅宝珍为妻,便此生别无所求……
那不知……你的表妹外室又是为谁所求呢?
朕听说,你与那外室鸳鸯戏水……还是早在你迎娶正妻之前……
那你当初上门求娶安国公府贵女之时,是哪来的勇气、哪来的脸面,竟然敢大言不惭地做出那样的承诺?
你为娶得国公府贵女,承诺今生今世只与傅宝珍一人相伴,从一开始就是别有图谋?
从一开始就是谎言骗婚?
哦,对了,朕听说……你那个庶女比溶月小不了几天。
你抬外室入府之时,那个外室已经又有了身孕。
这就是你所说的,得傅宝珍为妻,此生再无所求?
这就是你承诺的,今生今世,只与傅宝珍一人相守?
如此深情厚意,如此慷慨承诺,还真是感天动地呢!”
“皇上,臣……臣……臣有罪!
皇上有所不知!
臣那外室……她是……她是……她是家母的娘家侄女。
臣是被家母所逼,才……才收用了她!
臣非自愿,实属迫不得已呀!
皇上,臣也不想的!
臣真的只爱妻子宝珍一人!
自宝珍去后,臣日不思食,夜不能寐;
尤其是夜深人静之时,臣思妻情切……
久而久之,已是思之成疾了!”
冷显还想继续说下去,继续为自己的欺骗和背叛辩解……
只是,被洪德帝轻飘飘地出声打断了。
“勤兴侯有疾……朕信,且有目共睹。
只不过,这疾从何来……就说法不一了!
按勤兴侯自己的说法……是日夜思妻所致;
可朕怎么听说,是因为勤兴侯与你那个外室……
哦,那个外室早已被你抬进府中做妾了。
朕听说,就在你所说的,因思妻夜不能寐的漫漫长夜里,你与你那个妾室整夜鱼水狂欢!
以至于狂欢到天明时分……你竟已无法下床!
也因此才成了你说的……疾!
为此,还惊动了宫中的御医!
还因此误了朕的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