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在这跃跃欲试的眼神中,下意识伸出手护住脑袋后退了一步。
“你、你别乱来啊!”
语气里带着些惊慌失措,“别忘了你还怀着孩子呢!”
一说起这个,念安就更有发挥的余地了。
她当即抱住肚子,一脸悲痛地哭喊起来:“孩子啊,咱们娘儿两个命苦啊,遇见了这样一位祖母。”
“额娘,连自己都护不住,只能连累你跟着一起受委屈了啊。”
哭声伴随着拉长的嗓音,极具穿透力。
这类似于村妇哭街的场景,德妃还是第一次见。
她根本无从下手,最后急得满头大汗,底气不足的呵斥道:“你别哭了!快住嘴!”
可惜念安又不听她的。
直到她情急之下,闭着眼睛艰难的脱口而出一句:“你究竟想干什么?都随你行了吧?!”
这已经是完全自我放弃的妥协了。
德妃现在满心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赶紧找个机会,把这尊煞神给送出宫去!
再多待一小会儿,她都感觉自己要命不久矣了!
而听见这话的念安,哭喊声瞬间戛然而止。
她眨巴了一下那双如同水洗过的明亮眸子,忽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语带娇嗔道:“额娘就会冤枉人。”
接着若无其事地开口:“我啊,可不敢向娘娘您提什么要求。”
身子却坐得板正,屁股也结结实实坐在椅子上,不肯挪动一下。
德妃甚至都想不顾体面地啐她一口!
什么人啊这是。
嘴上说的好听,那你倒是拒绝啊!
“富察氏,”德妃只剩下心累了,却还是强撑着色厉内荏道:“本宫愿意允诺你一个条件,但你千万可得有分寸些。”
她眉眼暗沉,厉声警告道:“别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就能无法无天了。”
“这宫里,可不是你撒泼打滚就能肆意妄为的地方!”
这话虽然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可惜配上她那明显底气不足的神情,就显得格外没有威慑力。
最起码,念安就只能憋着笑,如捣蒜般狂点头,以显示自己的诚心。
“我知道了,”佯装乖巧地说道:“您吃的盐可能比我吃的米都多,自然都听娘娘的。”
德妃见她这样,反而更气了!
明明是顺着自己来的,可是却怎么就那么让人憋屈呢?!
“你刚起来,还没吃东西吧?”
强迫自己装出一个和善的笑脸,委婉的开始撵人了。
“快些去用膳吧,可别饿着我的乖孙孙了。”
念安却一脸惊诧,不明所以地问道:“您不陪我一起吗?”
德妃现在只剩下满心庆幸。
“我已经用过了,”她赶忙说:“小厨房的人就等着你的吩咐呢。”
“好吧。”
念安满脸遗憾地应了一声,这才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临走之前却忽然回头,吓了德妃一大跳。
这小魔头不会是改变主意了吧?
可不能啊!
“娘娘,”念安甜甜一笑,“别忘了答应过我的条件哦。”
德妃惊慌的脸色顿时一僵,从嘴里挤出来一句:“放心,忘不了的!”
如果眼神能杀人,念安恐怕早就被她的眼刀子给戳的浑身窟窿了。
等念安终于安安生生去用膳,德妃这才疲惫地塌下了肩膀。
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想养会儿精神。
“外面发生了何事?”却忽然被一阵喧闹声给吵到不能心绪烦躁不已,“如此吵闹?!”
气冲冲地走了出去,映入眼帘的就是宜妃那张惹人厌烦的脸。
“姐姐怎地这么早就过来了?”
德妃脚步微顿,就差把“不欢迎”三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妹妹这话说的,”宜妃以帕掩面,笑着就把德妃架在了烈火上:“我这不是担心富察家的那个小姑娘吗?”
“她那么柔弱,又乖巧听话,总是让人放心不下的。”
“在我这永和宫里,难不成会有什么危险?”德妃一把截过话头,冰冷着一张脸,语气很冲地开口:“宜妃怕是操心太过了吧!”
“其他人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宜妃无辜地摇摇头,“就是妹妹你现在这性子,总归是让人有些忧心的。”
这话不就是明摆着说自己会给富察氏使绊子吗?!
被死对头这样挤兑,德妃当即恨不得飞扑上去,一把抓花宜妃那个阴险小人的脸!
让她还敢再乱说话!
偏偏念安这时走了出来,见到宜妃就像是见到了亲人。
一脸激动,快步上前,露出孺慕又亲近的表情,喊道:“宜母妃,您怎么过来了?”
“好孩子,快让我好好看看你,”宜妃也很上道,当即抓住念安的手,亲切询问道:“怎么样?在宫里可还住的习惯?”
念安闻言露出一个羞怯的笑,状似为难地看了一眼德妃后,低下头小声说:“宫里虽好,可始终不是自己的家。”
“我有些想回去了。”
说完,就露出了一个落寞的神情,心情看上去很是低落。
“乖孩子,”宜妃立马心疼地问道:“可是有人给你委屈受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用目光时不时扫过一旁站着的德妃。
就差指着她的鼻子说是她干的了!
“没有没有,”念安忙焦急摇头否认,“是我自己不好,不关德妃娘娘的事。”
嘴上这样说,可偏偏非要用害怕的小眼神偷偷瞧一眼德妃,接着就立马收回来。
把此地无银三百两演绎得活灵活现。
“唉,傻姑娘,”宜妃见状脸上怜惜更甚,叹息道:“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有我替你做主呢。”
这俩人弄的好像她们是亲婆媳似的,倒把德妃给衬托成一个外人加坏人了。
“也没什么,”念安故作为难道:“就是头皮有点疼。”
宜妃忙问道:“怎么回事?别是受伤了吧?”
念安这下只摇头不语,作不能说状,明显这里面就是有内情。
“德妃妹妹,”宜妃的目光充满怀疑,一脸笃定道:“你总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德妃嗤笑一声,气愤填膺的把自己被富察氏三言两语给逼迫着,替她梳头一事给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