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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有人从暗中\"推波助澜\",天色才刚刚大亮,群情激奋的士子们便自发的围在当朝首辅方从哲的府邸外,义愤填膺的来回梭巡着,口中不时重复着诸如\"昏聩\",\"无能\"等字眼。

为了防止局势进一步失控,顺天府尹在第一时间命令五城兵马司,派遣差役于首辅的府邸外等候,与来势汹汹的士卒们彼此对峙。

因为今日乃是朝廷沐休的日子,及至太阳高高升起,方府大门依旧紧闭,全然没有要开门见客的样子。

见状,自讨了一个没趣的士子们便是三三两两的散去,见剩下几名固执的士子,在周遭差役不善的眼神中,旁若无人的立于街道上。

...

迈入方府,越过雕栏画栋,亭台楼榭,行至位于后宅的花园中,身着常服的内阁首辅方从哲正微微眯着眼睛,略有些意外的盯着眼前突然来访的\"帝师\"孙承宗。

\"元辅,\"沉吟半晌,被天子官拜詹事府左庶子的孙承宗将手中尚且冒着些许热气的香茗搁置于一旁,略有些凝重的低喃道:\"礼部侍郎孙慎行咄咄逼人,朝中御史义愤填膺..\"

\"此事怕是不好收场呐..\"

本来辽镇刚刚取得大捷,方从哲作为朝廷首辅,昔日又曾力挺熊廷弼出任辽东经略一职,应当风头正盛才是。

可因为蓟镇总督文球的突然去职,朝中东林党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奋起反击,继而将眼前的首辅方从哲重新推到了风口浪尖。

\"老夫确实愧对先帝鸿恩..\"闻言,方从哲脸上的肌肉便是一颤,脑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登基尚不足月余,便含恨而终的先帝。

倘若当时他态度在坚决些,或者暗中将李可灼进献的\"红丸\"调包,或许事情便能迎来新的转机。

\"哎,\"见方从哲如此言说,一旁的孙承宗也是为之默然,眼神游离不定。

他虽然不曾于先帝病入膏肓的时候随侍在侧,但后来也通过朝野间的\"传闻\"了解到昔日的真相。

彼时的鸿胪寺丞李可灼私交内官,绕过朝中大臣,直接向气若游丝的泰昌皇帝进献\"红丸\"。

作为内阁首辅的方从哲纵然知晓此举不妥,但也无法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直接断绝泰昌皇帝求生的希望。

总而言之,当鸿胪寺丞李可灼的名字被传入泰昌皇帝耳中的那一刻,首辅方从哲便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估计也正是知晓方从哲的难处,紫禁城中自己那位乾纲独断的\"学生\"方才没有在继位之后,对首辅方从哲兴师问罪,反倒是令其留任至今。

\"邹元标已然奉行先帝遗愿,正式前往大理寺就职,出任大理寺卿一职了..\"就在内阁首辅方从哲沉默不语的时候,孙承宗忧心忡忡的声音便在其耳畔旁响起,令其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

自己虽然与眼前的孙承宗同朝为官多年,但在当今天子继位之前,私下里从未产生过任何交集。

更何况,从某种角度衡量,眼前的\"帝师\"孙承宗可是出身东林,而他则是毫无争议的\"方党\"领袖。

这位深受天子尊敬和信任的\"帝师\"突然来访,并且对自己如此\"推心置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稚绳兄,有话直说吧..\"沉吟少许,内阁首辅方从哲幽幽一叹,脸上涌现了一抹颓败之色,他猛然猜到了一种可能。

莫不是朝中的东林觉得\"胜券在握\",这在由相对\"中立\"的帝师孙承宗充当说客,劝他激流勇退?

虽说早在万历皇帝撒手人寰之际,见惯了官场冷暖的方从哲便萌生了致仕回乡的心思。

但如今大明正值欣欣向荣之际,辽东又在他的支持下,取得了近年来前所未有的\"大捷\",形势一片大好。

就这样令他\"激流勇退\",他实在是有些不甘呐。

\"东林党一向咄咄逼人,只怕用不了多久,关于起复赵南星,李三才等人的奏本便会被重新摆在天子的案牍上了..\"像是没有瞧见首辅脸上的异样一般,帝师孙承宗不自觉降低了声音,若有所思的低喃道。

此话一出,首辅方从哲的呼吸便是一滞,脸上的颓色更甚,饶是他曾在万历朝独相七年,但面对着\"众志成城\"的东林党,仍是有些势单力薄之感。

先帝因为服用\"红丸\"而驾崩一事,始终是他心中不曾隐去的阴霾,也曾令他在无数个深夜里辗转反侧。

但他怎么都没有料到,看上去\"偃旗息鼓\"半年之久的东林党居然因为蓟镇总督文球的致仕而突然发难。

毫无防备之下,他实在是有些心力憔悴。

\"元辅乃我大明栋梁,绝不可自暴自弃呐..\"深谙人心的孙承宗如何感受不到身旁首辅身上溢于言表的落寞和颓败,故而赶忙拱手进言。

他虽然是\"东林\"出身,但因为厌恶彼此攻讦的党争,一向不被朝中其余东林所喜。

及至当今天子继位,经由次辅刘一璟举荐,他方才得以被官拜詹事府左庶子,负责平日里向天子讲学。

正因如此,他格外珍惜大明当下来之不易的\"平衡\",不想形势一片大好的局面,再度被野心勃勃的\"东林\"所打破。

故而,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选择冒着被朝中\"东林\"排挤的风险,私下来见方从哲,希望这位内阁首辅能够\"贪恋权位\",而不是按照官场上的\"潜规则\",一旦受到言官弹劾,便主动辞官回乡,从而换取在士林间的名声。

\"稚绳兄,这是天子的意思?\"微微恍惚过后,内阁首辅方从哲便是不可思议的看向身旁同僚,沙哑的声音已是有些颤抖。

若是能够得到天子的\"支持\",他自是不会自暴自弃。

\"下官只代表自己,\"在方从哲略有些失望的眼神中,帝师孙承宗缓缓摇了摇头。

他今日来见方从哲,只是出于公心,为国考虑,不愿大明朝野再度变得乌烟瘴气。

但瞧着方从哲那张大失所望的脸庞,孙承宗心中不由得一动,犹豫再三之后,终是旁敲侧击的提醒道:\"下官在给天子讲学的时候,曾听天子无意间提及元辅于万历年间的旧事..\"

\"天子对于元辅的所作所为,颇为赞赏..\"

一语作罢,也不待眼前的内阁首辅方从哲有所反应,身材魁梧的帝师孙承宗便是不辞而别,大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只留下满脸迷茫的方从哲于原地凌乱。

作为\"当事人\",他自是知晓孙承宗口中的\"旧事\"指的是他在万历末年,为了保住官位,不顾士林间的非议,主动结交郑贵妃,继而得到了万历皇帝的支持。

难道说时隔数年,他又要抛弃文官应有的\"风骨\",再一次向大明天子唯命是从了吗?

只是如此一来,后世的史书又该如何评价他?

呼。

一阵风起,将内阁首辅方从哲的发髻吹乱,面容也是隐晦不定,叫人猜不透其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