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汗珠从莫潇颚下滴落,虽然刚刚有些心绪纷乱,但此刻终究还是沉定下来,身边亦是无数挥汗如雨的身影。
“我应该从何入手呢?刘老三?李丘泽?还是那土匪?知县?这次的局好像更为棘手……”
“这里面还有朝廷命官牵涉其中,不是单纯的江湖之事,真是难办无比………”
“叮!叮——咔嚓!!”
莫潇的思绪在脑海中飞速运转,寻找着应对之策,却不料在这股专注之中,肉身不自觉地使出了八分力。手中的铁镐,那曾陪伴了无数人度过无数日夜的工具,此刻却显得如此脆弱。
只听“咔嚓”一声,木头把柄从中间骤然断裂,如同脆弱的枝条在暴风雨中折断,铁镐的头也随之一弹,飞向了旁边的碎石堆,发出“哐当”一声清脆的回响。
莫潇这才如梦初醒,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仅剩的半截木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奈。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了一阵沉重的喘息声,紧接着,一把沉甸甸的铁锤悄然抵在了他的身旁。那略带疲惫却又不失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来!呼……呼……徐娃儿,你那块石头太硬了,得使这个。这个铁锤劲儿大,多砸几下就成了。”
莫潇抬头看到方大叔正在自己身旁看着自己手里的木棍说道。
忽然这一句话好像一抹惊鸿划过自己的心。莫潇有点发愣的点点头,接过铁锤道了一声“多谢”
随后便又开始了,矿石的粉碎。
“砰!砰!砰——”
仅仅三锤,原先碰断铁镐的矿石,碎了…………
不过在莫潇心里却是振聋发聩,他有些兴奋的说道
“是了!是了!就算在局势再乱些又如何?我又不是跟天火和玄意他们斗!万丝缠结,我自一剑开解,又有何妨?”
“老子他娘的又不是都察院的老爷,也不是查案的官差,需要铁证如山。我管那么多干什么,一剑砍了不就得了?”
想通了的莫潇意识到此刻,不管他如何思考,不管心中感受如何,现在第一要事便是先恢复势力。
然后在弄清此方应死之人,然后——杀!!
随即体内功法开始运行,又恢复到了之前形神守一的状态。
而在背后竹筐装满之后莫潇自然的走出矿洞,趁着卸倒矿石的功夫,眼中细细的观察着这山上一草一木,想要寻觅是否有着可以用来恢复的草药。
就这样一日时间又过去了,而李丘泽带着两个手下,一天里只来了一次,见到莫潇埋头苦干,并且所挖矿石远超其他人之时便满意的回去了。
而夕阳西下,又是一天终了,莫潇已经暗暗记下了不远处的小溪旁有几株自己用的上的草药。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莫潇借着月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来到小溪边。他的动作轻盈而敏捷,如同夜色中的蝙蝠,轻轻一拔,几株珍贵的草药便落入了他的掌心。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卷起,藏入换洗衣物之中,仿佛是在珍藏着世间最宝贵的秘密。
回到房间,莫潇迅速而无声地关上了门扉,隔绝了一切外界的窥探。门内,他恢复了那个冷静决然的侠客形象,眼神中闪烁着智慧与深邃的光芒。
仅仅一天的时间,他仿佛已经融入了这片土地,将县民们的神态、姿势模仿得惟妙惟肖,让人难以分辨他究竟是新来的矿工,还是在此劳作多年的老手。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几株草药莫潇不由的有些惋惜
“洛草,荭草,水蓼……唉!可惜没有砂锅或者药炉,这药性不知道还能剩下几成………”
言罢,他轻移步伐至桌旁,缓缓坐下,目光温柔地掠过盘中那看似普通的大饼,心中却已有了计较。他拿起大饼,手指间巧妙地夹起几株草药,轻轻一捻,草药便化作碎末,均匀地裹入了大饼之中。
他轻咬一口,草药的苦涩与大饼的麦香在口腔中交织,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滋味,
趁着饭食饱足,趁着夜色长长赶紧回到了床上,运起皓月功法。
随着食物的吞咽,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那是草药的力量在体内悄然觉醒。他闭目凝神,运转起皓月功法,只见周身隐隐有月华流转,与体内的真气相互呼应,形成一幅动人心魄的画面。
草药的药性在真气的引导下,化作一股股细腻的热流,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修复着那些因战斗而受损的经脉与丹田。
这次的疗伤进度比昨日来说最起码快了三成。同时草药散发的药性还滋养着经脉丹田,让莫潇的真气积攒都快了几分。
等到一夜过去时,莫潇体内的真气积蓄已然恢复到了云涌境初期,体内的内伤也好了三四成。他估计只要有足够的草药和食物不超过一个月他便能恢复到全盛之姿。
………
就这样十日悠悠而过莫潇,随着伤势越来越好,他原本不需要使出太多力气便能轻易的达到挖矿的定量,可莫潇却认为这是很好的锤炼身体的机会,虽然之前身陷囹圄,不过此时却是做为了一场修行。
每一次莫潇都不会运用体内已然恢复到了云涌中期的真气,而是完全用肉身的力量,抡动着大锤,劲力自地而起,体内运功疗伤,体外却淬炼肉身。
而在第七日之后莫潇伤势恢复到了能避开李丘泽和两个护卫的感知。而当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之时,莫潇便化身为夜的使者,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山林之间。
肆意地在这片属于他的天地间寻找着草药与猎物。山间的风带着凉意,却也夹杂着自由的气息,让他感到无比的畅快与满足。
在这十日的时光里,莫潇不仅内伤得到了显着的恢复,他的肉身也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锤炼。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力量的增长,那曾经的单臂二百三十斤气力,如今已轻松跨越了三百的门槛。他的身躯变得更加壮实,肌肉线条分明,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爆发力。
然而,这一切的变化都被他巧妙地隐藏在宽大的麻衣之下,不为外人所知。
第十三日,正在屋内散发着纯净锋锐气息的莫潇突然耳朵一动,他能感觉到不远处的那间木门开了。
莫潇立刻中断功法的运行,面带狐疑之色想道
“三个脚步声汇聚,看来是李丘泽他们,不过现在已是子时。这个时候,三人齐齐出门定有古怪!”
念及此处,莫潇先假意躺下休息,却听到那脚步声离自己渐行渐远,显然是离去之感。
“嗯?他们要去哪?不对!如此星夜行事定是为了避人耳目。管他们为了见谁或是要做什么此刻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好机会!”
想罢莫潇立刻睁开双眼,细细感受,等到三个脚步声已然快要离开矿场营地的范围之时,那茅草屋的门开了,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是夜,月光朦胧之下,李丘泽和两个护卫运转真气朝着广灵县西南方向飞奔而去,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二十丈外跟着的矫健人影。
莫潇此刻聚精会神,身边的风猎猎的穿过自己的身子,出来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跟踪他人。
他们的脚程很快,只一柱香的功夫,便路过了广灵县外,随后行了二里有余又钻入了一座山中。莫潇来在山脚,如今真气已然恢复至云涌中期耳聪目明之下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这座山腰间竟然有灯火晃动。
李丘泽三人走着山间小路,而身后莫潇则是隐于林中,脚踏树枝跃行跟随。
在大概明白了三人的目的地之时,他便已决定守株待兔提前行往。于是几个呼吸便飞快的超过了李丘泽的脚步,朝着山腰纵去,这过程安静极了,莫潇将真气垫在脚下运起步法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爬山二百米有余来在山腰,眼前山寨的面貌终于完整的呈现在了莫潇眼前,只见一丈高的木墙围护三十余丈,墙头廊上四个举着火把的人影正在四下巡逻,那大门则是由几条环抱的木柱削尖了朝下关着。
“看来这就是所谓的腥风寨了,果然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李丘泽也是个首鼠两端的恶人!不过想要混进去,怕是还要费些心思……”
莫潇心下正琢磨着怎么潜入之时,就听到李丘泽带着人从山路来在了山寨门前,口中吼了一声
“来啊!李爷我来了!!”
那声音却是毫不避讳甚至将山林中的鸟儿惊动飞起了几只。
被惊动的显然不只是飞鸟,还有寨上巡逻的喽啰。只见四个火把飞快朝着中心靠拢,只见一个人影奋力的向下甩出火把,随后被李丘泽稳稳接住。
火光将三人的脸庞映照的红彤发亮。而木墙上的四人在看清了三人的样貌之后,便高声齐呼
“哟!李爷来了!!开闸——”
而随着那木闸门缓缓的升起,李丘泽昂首阔步往山寨内走去……
而在树上目睹了这一切的莫潇沉默了。
在那喽啰高声喊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他的脑中却只有一个字在不停的回荡
“啊???”
而现在他只想着蹦起来,抡圆了狠狠抽自己一个嘴巴!心里不停的说着
“他娘的,我谨慎个毛?就这?”
虽然莫潇此时万分无语,但是在那四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丘泽的身上之时,脚下一个发力,身子宛如一只巧燕,飞快的跃进了山寨之内。
随着脚步轻盈的落在木墙之后,他将整个山寨的样子尽收眼底。
整个营地长宽也有个五十丈的样子,十几个木屋错落在山地之上,有上有下,看着有些凌乱。几十个人,或三三两两或三五成群都在山寨内围着一团团篝火吃肉喝酒。
完全没有秩序,仿佛误入了一个市集般热火朝天。
而隐藏在木墙上的莫潇可以看到当李丘泽走入山寨之时,无数人还冲着他问好示意,甚至邀请他加入自己喝酒的队伍。
而李丘泽频频点头示意,然后一摆手,身后的虎二和虎三从善如流的各自找到了熟人开始吃肉交谈。
反倒是自己径直的走入了中间一个稍大的瓦房内。
莫潇见此情形,快速的抓起身旁挂在木条上的一件黑袍,披在身上。几个闪转腾挪,飞快的点在每个木屋的屋顶之上。朝着中间那瓦房掠去。
而下方正聊的兴起,还在行着酒令的人群完全没有察觉。
莫潇几个纵跃便落在了瓦房后中间的一个窗子前,轻轻的在窗脚破开了一个小洞窥视着里面的情况。
只见那古朴的瓦房之内,客堂布置得既典雅又透着几分不凡之气。红木桌椅,纹理细腻。
桌上摆放的白瓷茶具,洁白如玉,仿佛能映照出人心的纯净,壶中茶气袅袅升起,与左右两个发着柔光的灯笼罩子相得益彰。
而李丘泽则是和一个头发稀疏,似如恶罗汉般的中年男人分立而坐。
莫潇细细感受一下
嗯………云涌境初期!
他正要凝神听两人正要说什么之时,忽然耳边竟有脚步声自右侧传来。莫潇飞快猫下身子,快步移动到瓦房后的左墙角。
脚步声愈发急促,伴随着一阵阵沉重的呼吸,一个踉跄的身影渐渐步入了莫潇的视线。
那人满身酒气,步履蹒跚,显然已是醉意熏熏,裤带松散,一副急欲寻得解脱的模样。月光下,他那张模糊的脸庞显得格外滑稽,仿佛是命运不经意间抛出的笑料。
就在这一瞬,莫潇身形暴起,剑指化作一道银色闪电,精准无误地点在了那人的后颈之上。那动作之快,力量之巧,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凝固。
只见那人身子猛地一颤,随即如同被抽去了筋骨的傀儡,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莫潇眼疾手快,顺势揽住那人的身躯,动作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夜色中的一丝宁静。他轻而易举地将那醉汉拖至房后隐蔽之处,小心翼翼地将其面容朝内对着墙脚安放。
又觉此地不是很安全,于是一个点脚,身子飞快向上跃去。当身子已然向上高起一丈之时用手轻抚屋顶便将身子带了进去。
莫潇身形一定来到了屋顶正中间,随后立马趴下,用手轻轻拿开一块瓦片用黑布挡住了窟窿附耳倾听。
就听到里面李丘泽的声音笑声传来
“哈哈哈哈!!马兄!这批买卖我当时就说过了只赚不赔!”
这时另一个有些粗糙的声音缓缓说道
“赚是赚,但是哥哥今天来就想着问问贤弟,之后咱们能不能多分点?”
李丘泽问道
“哦?马兄的意思是??”
那人回答
“唉!现在这矿啊,刘老三一份儿,张大人一份,剩下的才是我们兄弟二人。
可偏偏累死累活的事儿都是咱俩干了!到时候出了事情,被人追究起来还是咱们扛罪!”
听罢此言李丘泽沉默不再说话,片刻之后他的声音也有些低沉无奈
“马兄,这铁矿朝廷是管死了的,若不是靠着张大人的关系,还有刘老三的路子,咱们就算是手里捏着金山银山也花不出去啊!”
“再者说,万一事情闹大了,朝廷派下人来查验,这矿啊就得充公了,到时候别说吃肉,就是连汤的份儿都没有!”
这时另一人又说道
“贤弟说的是!不过我想着,张大人毕竟是官面上的人,能让这些矿石变得光明正大,咱不能动他。可这刘老三……”
“说实话,咱们也做了三年了,这老牙人的路子和下家,咱们也算一清二楚了,既然是买东西,买谁的不是买?那咱们的货干嘛平白分他一份?”
听罢李丘泽的声音开始有些兴奋起来
“马兄说的言之有理啊,之前货物的去处咱们可是都知道啊!况且这个小子也就充充蛇头,又不会武,手下养了一帮废物,还有暴露的风险。我们何不找人取而代之?”
那人赞同一声随后问道
“贤弟可有人选?”
“嗯………有!说起来这人还是前些日子刘老三给我送来的,嘿!
现在给我调教的跟那帮贱民一样言听计从!还练过些武!到时候我教他两招,过些时日那刘老三给换了!
让他之前吃咱们兄弟俩的都给我们吐出来!”
李丘泽的声音里还带着丝丝杀气。而这一切话语都被屋顶的莫潇尽入耳中。
心下不由的冷笑一声
“呵!好一出黑吃黑的大戏!这二人还真是心狠手辣。就是愚蠢至极!还想着让老子当你们的狗?看老子不给你个惊喜!”
这时又听另一人说道
“不错!贤弟做事周全,不过那人选需要留心观察,慎重挑选,最起码过了这个月再说。”
“马兄放心,我自会谨慎,若是这一个月内那小子乖乖听话便好,若是无事生非也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
听到这里莫潇已然没有了继续的心思,只见他缓缓的起身,又是一个纵跃落下了房。
随后故技重施,运起身法几个呼吸便回到了山寨围墙之下,趁着一个巡逻之人转身之际,足尖垫墙腰身拧转便跃出墙去,只留下了一缕微弱的波动揉进了夜风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山寨。
随后莫潇在林间飞跃,飞快的朝着矿场的位置奔去。眼内寒光微动似有剑芒射出,口中轻声的说道
“一个月?好!看看到时候谁会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