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栖冶不关注助理所说的其他内容,只在意那一句‘不喜欢猫’脑中浮现沈烨之前说话的模样,睫羽下瞳仁略深几分,薄唇轻起喃喃道:“那话,可不像是不喜欢猫。”
倒像是猫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突然,怀里的猫喵呜一声抬头,黑溜溜的瞳仁聚成一条直线,仿佛在反驳什么。
顾栖冶抚摸的动作一顿,挑眉歪头,眸中透露出疑惑。
助理:“家主,需要我深度调查一下吗?”
顾栖冶未抬头:“不必。”说完忍住的咳嗽再次涌上喉咙,他抬手掩住,咳嗽到最后,只觉掌心湿润,摊开一看,刺眼的猩红。
助理吓了一跳,忙让司机加快车速。
顾栖冶习以为常,拿过湿纸巾将掌心擦干净,淡漠的目光投向窗外倒退的风景上,心底一片空荡,怀中黑猫渐渐进入梦乡。
天色渐暗,睡了一下午的沈烨被渴醒,睁开眼,屋内昏暗,只有窗外投射进来的一点光,她撑着床坐起来,端过床头水杯一饮而尽。
片刻,她洗了把脸从浴室出来,额角隐隐作痛,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正思考做什么,一条消息顺势弹出,红色感叹加粗加大,让人无法忽视。
沈烨眉宇微拧,滑动鼠标点开。
宋书恒似咆哮的短信不停往外冒。
“顾栖冶去了时家?”
“之前都不去这次去了?”
“就这么水灵灵地错过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还是不是生死之交了!”
沈烨以为什么事,直接静音退出一条龙,没有看到宋书恒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世界恢复片刻宁静,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沈烨没开灯,看着静静躺在电脑旁的手机。
片刻,沈烨盘腿坐在阳台摇椅中,置身黑暗,只有手机那一点光,她指腹上下滑动,齐晚吟的朋友圈没有设置,全部开放。
上面近乎都是她跟方黎的合照,游玩的抓拍,医院里的陪伴,每一张都在诉说两人关系有多好,比起时念跟温曦,她俩更加亲昵。
其中有一条是方黎生日,她戴着生日帽,齐晚吟陪她切蛋糕,一旁记录的男人露出半张脸,幸福好似在那一刻具象化。
指腹点开照片,放大、缩小,缩小放大,沈烨不知看了多少遍,她像窥探者,窥探别人的幸福来跟自己对比,脑海中是小时候的场景。
“妈妈,生日快乐,吹蜡烛,吃蛋糕!”瘦瘦小小的沈烨,捧着让人买来的蛋糕献宝似的递到方黎面前,不到三岁的她比同龄人要聪明懂事许多。
“吃什么吃?有什么好吃的?你是在提醒我,你是我生的,是我人生中磨灭不掉的污点吗?滚!滚远点!”
漂亮精致的蛋糕被砸在沈烨脸上,上面燃烧的蜡烛戳到了她的脸,紧紧一瞬的热烫,也让稚嫩肌肤出现了红点。
沈烨想哭又不敢哭,红着眼眶蹲下身,小小的一团,谩骂声不绝于耳。
“孽种,都是讨债的,看到你都觉得恶心,为什么当初你没死!”
一男人从门外进来,方黎谩骂戛然而止,看到男人的目光仿佛有深仇大恨。
“给你带了生日礼物,看看。”
“谁要你的东西,全都滚,滚!”
男人看着地上的沈烨,目光无温:“去洗干净,不要在这里碍眼。”
沈烨被赶出去,隔着门听到不断爆发的争吵,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但还是不敢发出声音。
眼泪模糊了视线,一颗泪珠掉在了屏幕上,沈烨手附在屏幕上,仰起头企图将眼泪倒流回去。
手挪开,再次看到照片,眼泪像跟她作对一样,止不住往外涌,唇角上扬,在笑却觉苦,眼里神情自嘲。
樊凌说的时候她不在意,原以为就算见到了,也可以真的不在意,可这一刻心还是好疼,钻心刺骨。
风雨欲来,树枝摇晃得紧,晚上九点,齐家别墅二楼灯光亮着。
方黎身着睡衣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有水,坐到梳妆台前,低眸抽出洗脸巾擦拭,脸上妆容卸去,可见眼角几条细纹。
忽然,她觉得后背有点冷,微微蹙眉,转头望去,未关的阳台门大开,方黎站起身,迈步欲上前关上。
下一秒,身着灰色卫衣牛仔裤的沈烨摘下帽子,从黑暗中走到光亮中,眉眼冰冷,眼中看不出喜怒,骇人的伤疤不加掩饰,身后大作的风携起她身后发丝。
“别来无恙,母亲。”
久违的称呼,从沈烨嘴里喊出,显得那么陌生。
方黎脊背僵硬,瞳孔肉眼可见皱缩,沈烨的眉眼与每每午夜梦中的男人所重合,瞬间失语尖叫,步伐不断往后退,直接撞在了梳妆台上。
颤颤巍巍举起手,指着她:“你,你,你是人,是鬼?”
“母亲觉得我是人是鬼?”沈烨站在原地不动,直勾勾盯着她,语气淡淡。
方黎惊恐地视线往下,看到沈烨脚下的影子,心瞬间一沉:“你没死?你竟然活下来了?”
沈烨自嘲一笑:“那场大火没把我烧死,母亲很意外啊。”
“你想干什么?算账吗?”方黎抓住身后一个瓶子,握在掌心,似给自己一丝安全感。
沈烨不说话,自己若想干什么,早在有能力的那一刻就干了,她用从沈家拿的钱,改名换姓,抹除一切,以为谁也找不到。
她都没想过有人会找,毕竟那场大火,自己奄奄一息,她改名换姓也可能是为了重新再来,就像她对外只说自己只有一个女儿一样。
沈烨来这里,只是一时私心作祟,也只是一时。
看着方黎脸上视如仇敌的神情,沈烨垂了眸,弯了腰,一副做错事的模样,语气似承诺:“我不会打扰你的,你放心。”
说罢,她往后退,房门被破开刹那,她转身原路消失,没留下一丝一毫。
管家带着安保进来,看到大开的阳台,慌张询问:“夫人,您没事吧?刚才发生了什么?”
方黎目光怔愣,心里怨气直线上升,冲垮了理智:‘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我安稳的生活,你们沈家都要冒出来破坏?’